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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2)

不定就是睡眠不足産生的幻覺。再退一萬步想:就算真是鬧鬼,鬼把我殺了,大不了我也變鬼,那時候再找害死我的女鬼算賬,他奶奶的,大家都是鬼,我還怕她不成?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我既然打定主意住下去,就抖擻精神,來到這小樓的院子裡散步,說是院子,實在是小得可憐,左手牆邊有個小小的花壇,右邊拉了根繩子,晾著幾件衣服,地面是正方的大塊青磚所鋪,時間久了,已磨得毫無光澤。

整個小院配著這幢二層的洋式小樓,雖然破舊,卻有一種文物古玩所獨有的頹廢之美。天津民風淳樸,樓裡的居民知道我是新搬來的,都很熱情,圍著我問東問西。

我跟他們閑聊起來,對我的四家鄰居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在一樓除了我之外還有兩戶,我住樓道最靠裡的單元104,旁邊一家103沒人住,依次往外是楊琴、楊賓姐弟所住的102,最外邊是一家三口,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女兒。這家丈夫王師傅四十來歲,下崗在家閑著,偶爾出去做點小買賣,妻子三十五六歲,是個會計,大夥都稱她“王嫂”,家裡有個七八歲的女兒小華在唸小學。樓上兩家,分別是一位姓沈的孤老太太,一家開出租的劉師傅,劉師傅家兩口人,他和十九歲的女兒劉鳳彩。聊了一陣子,快到吃飯的時間了,各家大人都分別去做飯。我光棍一條,自己吃飽全家不餓,餓的時候隨便煮幾包泡麵吃就行了,所以我仍然在院裡閑坐。

六點左右楊琴姐弟回來了,姐姐楊琴回家做飯,楊賓看我在院裡坐著抽煙,就湊過來跟我聊天。楊賓不上學,又是外地人,沒什麼玩耍的夥伴,他見我也是外地的,而且沒有大人的架子,說話挺逗,就喜歡找我來玩。

我對他也是比較有好感的,於是就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侃了一會兒,楊賓問我會不會講故事,我說:“講故事啊,那我太拿手了,你想聽哪種故事?”

楊賓想了想就說:“西哥,講個鬼的好不好?我在老家就特別喜歡聽嚇人的。”

我嘴裡答應,心中暗罵:“這臭小子,聽什麼不好,非要聽鬼的。這兩天老爺我算是跟鬼纏上了,連講故事都要講鬼的。今天有必要嚇唬嚇唬他,要不然以後他還要讓我講這些怪力亂神。”

我正盤算著要講哪個驚悚的段子,楊琴把飯菜端了出來,招呼我和楊賓一起吃飯。我本想拒絕,但是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這種家常菜我很長時間沒吃過了,連忙假裝咳嗽一聲,借機把口水嚥了下去。

楊賓也拉著我的胳膊勸道:“西哥,一起吃吧,我姐姐做的菜很好吃,來嘛,來嘛。”

我假裝客套了幾句,便跟他們坐在院裡一起吃飯。楊賓讓我邊吃邊講故事,楊琴聽說我會講故事也很高興,讓我快講。我緊扒了兩口飯,已經想到了一個段子,我在大學念書時經常給同學們講段子,工作之後雖然沒什麼機會表現,但是當年的經驗還是記得的,講恐怖故事需要營造氣氛,於是我壓低聲音不緊不慢地講了出來:

我講的這件事啊,非常悲慘,而且絕對是真的這是我慣用的伎倆,是一種心理暗示,一個“真”字,就立刻讓氣氛凝重起來,聽眾也從放鬆的狀態中變得認真了)。

剛解放的時候,有個從軍隊轉業到地方當警察的男人,此人姓林,他的工作是法醫鑒定。所謂法醫,就是做解剖屍體、勘察命案現場進行分析的工作。公安局配發給這個姓林的警察一部德國進口照相機,為什麼給法醫配發照相機呢?因為法醫要對被害者的屍體拍照存檔。

姓林的法醫就用這部德國相機拍了很多死屍的照片,這些死屍沒有一個是正常死亡的,有出車禍撞死的,有被人用刀砍死的,也有從高處摔下來死亡的。就這樣,林法醫幹這行業一幹就是二十年,這部德國相機他始終捨不得換掉,因為非常好用,照出來的相片的逼真程度,讓看的人以為是真的在看屍體。

這部相機拍的照片早已經不計其數,但是唯一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林法醫從來沒有用它給活著的人拍過照。一次,林法醫勘察一個命案現場,他帶著這部相機,拍了幾張有價值的照片。

正在此時,公安廳的領導來現場視察工作,局長也跟來了,因為領導來得突然,沒有記者採訪,局長想:如此難得的機會,不跟上級合影留念實在是太遺憾了。正發愁呢,看見林法醫脖子上掛著部相機,就讓林法醫給他和領導照張相。這是上級的命令,林法醫怎麼能不服從,於是調焦距,按快門,“啪嗒”一聲,給領導和局長拍了一張。

晚上回到單位,林法醫洗相片,發現今天拍的照片都很正常,唯獨兩位領導的合影有問題,似乎是曝光的原因,整個畫面黑乎乎的,兩位領導面目全非。

不!不是面目全非,這,這簡直就是給死屍拍照時那些屍體的面目啊!

林法醫大驚失色:這要是被領導看見,還不得給我穿小鞋啊?趕緊把照片和底片銷毀了,然後收拾收拾東西下班回家了。

沒想到第二天一上班,就傳來了壞訊息:頭一天拍照的兩位領導坐在一輛車裡出車禍,全給撞死了。這種情況法醫肯定是要到現場的,到了現場一看,兩位領導屍體的臉部扭曲變形,看來死的時候受了不少痛苦。

林法醫突然覺得有點眼熟,這才想起來,與昨天照片中的情景竟然一模一樣。他想這部相機拍了無數死亡的照片,莫非是陰氣太重,怨念糾結,所以産生了強烈的詛咒?

想到這裡不免心情沉重起來,這天下班回家之後,像往常一樣看報吃飯,忽然發現自己的相機帶回來了,這相機是公家的,他從來沒有帶回過家裡,大概是今天心神不安,無意中帶回家來的。唉,明天趕緊帶回局裡。

晚上正準備睡覺,發現他老婆正在擺弄相機。林法醫大驚,說:“快住手,這個千萬別亂動,太危險了。你剛才有沒有用它給自己拍過照片?”妻子搖搖頭,林法醫這才放心,忽然妻子目露兇光,惡狠狠看著林法醫……

我講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把手指向正聽得入神的楊賓:“可是,我給你拍了一張!”把楊賓嚇得兩眼發直,張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過了半晌,才緩過勁來,捂著胸口說:“西哥,你講得太嚇人了,好像真的發生了一樣。”

我講了大半個小時,正是要這樣的效果,心中得意,喜形於色。楊琴也嚇得夠嗆:“太刺激了,心髒不好的還不被你嚇死了。”

然後我又講了兩個笑話,哄得他們姐弟哈哈大笑。正在這時,肥佬從外邊急匆匆地走進來,對我說:“你又講段子呢?快奔三十了,還願意玩這塊兒。別廢話了,趕緊跟我走,我有急事找你。”

且說我正在院子裡給揚琴姐弟講笑話,被趕來的肥佬拉了出來,離開家走不了幾步就是海河,我們倆就沿著河邊散步。我是第一次看到天津海河的夜景,兩岸燈火輝煌,映得河水金光閃閃,其美難以言表,只不過我心事很多,無心賞玩。

我問肥佬:“什麼事這麼著急,到我屋裡說不行嗎?還非要出來講。”

肥佬說:“我晚上真的是不想進你的房間,白天我還能壯著膽子。你那屋裡詭異得很,你也要多加小心了,不行就換個地方住,別死要面子硬撐。”

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就把話題扯開說:“昨天你走了之後,到晚上還真有個女鬼出來,想和我上床,我一看她長得忒不成啊,一嘴大黃板牙,就給她踢飛了。”

肥佬被我逗得呵呵直笑:“你就是個肉爛嘴不爛的人,刀尖些廢話。”

我問他:“究竟什麼急事,不會就是讓我換房子吧?這點破事你都說了n遍了,煩不煩呀。”

原來肥佬急著找我是因為他為我找了份工作,等個兩三天就能定下來。他怕我急著自己去找活幹錯過了面試的時間,所以特意趕來告訴我,還為我準備了一張手機電話卡,以便能及時取得聯系,我感動得不得了。

肥佬說:“行了,快打住吧,這算不了什麼,當年我困難的時候,你也沒少幫我啊,咱哥們兒之間就別見外了。”肥佬又問我:“既然工作有眉目了,今後打算怎麼辦?是就這麼混下去,還是有什麼別的計劃?”

我說:“什麼計劃不計劃的,現在心思太亂,長遠的打算暫時還沒有,先混一段時間,等把心態調整過來之後再說吧。”

一看時間不早了,都晚上十點多了,我們就分道回家。

院裡沒有燈,只能藉著樓中窗戶透出來的燈光勉強看清楚路。我一進院門,正往樓門裡走,一瞥之間只見有個穿白衣的女人蹲在院子左側角落裡一動不動。

我心想這是誰呀,大半夜的蹲這兒撒尿。不過既然是女人小便,我也不好意思多看。但因為此事實在太過奇怪,我忍不住進樓門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回看清楚了,原來是二樓的劉師傅的女兒劉鳳彩,她是個大學生,今天下午我在院子裡跟她說過話,很聰明的一個女孩。

我心想既然是認識的人,就別多管閑事了,可能樓裡的廁所都佔滿了,她憋不住了在院裡解手也是萬不得已。我要再看她,只怕有些不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