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揚聽得有些緊張,本來不信,可那從身邊走過的人,確實一轉眼就不見了,這又沒法解釋,也只能說是遇上鬼了。
羅大舌頭對司馬灰說:“以我的經驗來看,遇上這種事決不能走回頭路,往後一走就跟那些陰魂同路走到枉死城裡去了,咱還是盡快往前走吧,不管身後有什麼異常,都不能回頭去看。”
司馬灰壯著膽子,用手電筒到處照視,腦子裡把各種可能性都想遍了,說什麼有貴妃所變的厲鬼在路上勾人,或是無意中走進了陰陽路上,遇到的東西是前去投胎的鬼魂,以他的見識自然不信,但他實在想象不出,一條禿尾巴狗和過路的農民,為什麼無緣無故地突然在自己身後消失了?而他隱隱察覺到的,那個正從遠處接近過來的東西又是何物?
這時他忽然發現有些很不尋常的跡象,身後那條道路通向漆黑的荒野,天上烏雲壓頂,道路遠處和天空全都漆黑一片,這是因為沒有路燈,又陰著天,所以視線只能維持在三十米左右,從身邊經過的禿尾巴野狗和農民,腿腳再怎麼利索,也不可能這麼一轉眼就走到司馬灰等人的視線之外,如果用“失蹤”來形容這詭異的現象,應該就是在司馬灰身後二十米之內消失的。
羅大舌頭不以為然:“這也算有所發現?我還以為你發現禿尾巴野狗和那個農民到哪裡去了?”
高思揚往司馬灰所指方向看去,臉上駭然變色:“那個路牌?”
原來三人走過來的時候,半道有塊木製的路牌,上面寫著“前進路”三個字,以前郊外沒有這條土路,只是一條雜草叢生的荒蕪小道,頭幾年有城裡的學生學工學農參加義務勞動,修整了這麼一條土道,按當時的習慣起個名叫“前進路”,意指“向著勝利前進”,最是尋常不過,木質路牌本身也是臨時做的簡易之物,更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然而三個人遇到那條禿尾巴野狗的時候,發現野狗從身邊走過之後就沒影了,羅大舌頭還撿了塊石頭拋過去,那野狗要是躲到了什麼地方,一受驚也就跑出來了,可石頭扔出去毫無動靜,路上也空空如也,只有三十米開外的道旁,孤零零戳著塊簡易路牌。
隨後司馬灰等人又往前走,走了大約二十幾分鐘,腳下一直沒停,直到在對面遇上了一個過路的農民,這個人走過去之後也突然不見了,而往身後仔細一看,二十幾分鐘前看到的簡易路牌,居然仍與司馬灰等人所站的位置離著三十來米,難道在路上走了半天,卻始終都是原地踏步?
高思揚還盡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她說:“也許是這條路上有好幾塊路牌,咱們只顧著說話,沒留意路旁的情況。”
司馬灰搖頭道:“不太可能,途中所見之物,怎麼會逃得過我這雙招子?一路走過來,就只見過那一塊木製路牌而已。”
高思揚臉上變色,三個人一直在路上不停地走,從身邊經過的農民和禿尾巴野狗憑空消失了,在不同地點回過頭,卻看到了同一塊路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大舌頭說:“這事可太他孃的邪乎了,咱許不是讓這條路上的孤魂野鬼給迷住了?要不然咱回去瞧瞧那路牌有什麼古怪?”
司馬灰覺得似乎有看不見的東西跟在身後,一切情況不明,貿然走回頭路太危險了。他略一思索,先將帶在身邊的毛巾放在路上,壓了塊石頭作為標記,白色的毛巾還在路上,而那塊標著“前進路”的簡易路牌,則仍離著三十來米遠的樣子。
三個人暗自詫異,路牌與毛巾的距離明顯縮短了,似乎是遠處的路在接近過來,也就是立著路牌的那塊土地,在跟著司馬灰等人向前移動,這又怎麼可能呢?當下硬著頭皮又向前走了兩步,駭然發現留在路上作為標記的毛巾不知去向,而木製的路牌,卻還在三十米開外。
司馬灰等人相顧失色,也許說放置路牌的那塊土地在向前移動並不準確,應該是三個人和路牌之間的土地在消失。可以這樣形容,三個人身後出現了一個無影無形的東西,經過的路面都被這個東西吃掉了,這東西就處在司馬灰等人和木牌當中的三十米內,從他們身邊經過的禿尾巴野狗和農民,還有留下當標記的毛巾,甚至是走過的道路,都被這個東西無聲無息地吃掉了。
難以置信的怪事就發生在眼皮子底下,司馬灰等人皆是心跳加劇,這到底會是個何等可怕的東西?為什麼會跟在三個人身後移動?消失在路上的禿尾巴野狗和農民被它吞掉之後,都到哪兒去了?
羅大舌頭說:“有什麼東西是無影無形看不見的?那不就只有鬼了,咱不是撞煞就是遇鬼了,還有可能是路上怨魂在抓替身,總之哪樣都得不了好……”
司馬灰也不免懷疑是中了什麼鬼狐精怪的障眼法?記得當年在黑屋螺螄墳憋寶的經歷,當時曾聽趙老憋講過,夜裡走路怕見鬼,不過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遇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吼兩嗓子添幾分膽氣,一走一闖也就過去了。
可黑屋螺螄墳附近出現的鬼城,只是大群螢火蟲在曠野間飄動,根本也不是什麼鬼怪作祟,此刻遇上的卻可以說是聞所未聞,噩夢中都不曾出現過如此怪異的情形。他本能地感到身後的東西,並非只是如影隨形般跟著移動,而是在不斷接近自己,但速度異常緩慢,心裡也不免有些發怵,只好跟其餘兩人快步往前走。
奈何身後的東西根本甩不掉,三個人快步走出很遠,只要轉頭看去,那塊簡易路牌,還是孤零零豎在幾十米外的路旁。
高思揚心慌起來,這麼一直逃下去毫無意義,那東西始終在身後不停接近,等被它追上就全完了,必須趕緊想個對策。
羅大舌頭道:“這還用說嗎,大風大浪咱都經過,總不能在這河溝子裡翻船,可根本不清楚從後接近而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咱現在只能拼命往前跑了,前邊就有房屋了,那活人多的地方陽氣就重,沒準能把鬼嚇跑了……”
這話正說了一半,羅大舌頭腳下踩到了石頭上,由於跑得太急,結果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滿臉都是鮮血。
司馬灰正要扶起羅大舌頭,就覺身後那個東西的距離已近的不能再近了,突然冷冰冰接觸到自己肩上,他腦袋裡頓時“嗡”了一聲,身上就跟過電似地,連頭發在內的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他也是出於本能反應,下意識地往自己肩上一看,卻發現是隻纖細的女人手掌,不免想起自己說過那貴妃變為厲鬼在路上抓人的事情,那不過是道聽途說的志怪,連野史上都未必有過記載,難不成還真有這麼一回事?聽說凡是在這條路上回頭看見鬼的人,都再也別想活命,如果此時回過頭去看一眼,會看到什麼恐怖的景象?
如果路上除了三個人之外,還有多餘的腳步聲,司馬灰也絕不會察覺不到,何況他們一路狂奔,怎麼可能有人輕易從後面追上。
司馬灰仗著藝高膽大,暗想:“卻要看看這女鬼究竟長的什麼模樣!”當即橫下心來回頭看去,然而就在這一瞬之間,他感覺周圍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了,好像除了身後那隻手是真實的,其餘的一切事物都已灰飛煙滅,時間正在逆向飛逝。
第七話 脫離
司馬灰被身後那隻手接觸到的瞬間,就覺得眼前變得一片漆黑,自身隨著逆向飛逝的時間不住後退,腦袋裡“嗡嗡”作響,口中似乎滿是鹹腥的血沫子,等到睜開眼睛,就見拽住自己肩上揹包帶子的人,是個頭戴法國“pith heet”,帽子上裝有防風鏡和礦燈,身著荒漠戰鬥服的年輕女子,容貌秀若芝蘭,只是臉色非常蒼白,還帶著些泥土和血汙。
司馬灰坐在地上心神恍惚,彷彿失魂落魄一般,暗想:“是在緬甸叢林尋找蚊式運輸機的探險隊首領玉飛燕?可她怎麼會戴著pith heet?是了,這是考古隊的勝香鄰,在路上拽人的女鬼怎麼是她?”想到勝香鄰,不禁一陣悵然,險些落下淚來,又尋思:“我如今也死了嗎?”
可再仔細一看,高思揚和羅大舌頭,也都握著步槍蹲在身旁,滿臉都帶有血跡,頭上開啟的礦燈晃得人睜不開眼,空氣裡到處是爆炸後的硝煙和塵土。
司馬灰用手擋住照在臉上的礦燈光束,持續不斷的耳鳴中,隱約聽到羅大舌頭正在高聲叫嚷:“不要緊,是被震懵了。”
司馬灰更是疑惑,這是在噩夢裡不成?他只記得在從火葬場回來的時候,抄近道走了荒郊野外的土路,從身邊經過的禿尾巴狗和一個農民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管怎麼往前走,身後幾十米外的地面都在跟著移動,似乎後面有個東西在不斷接近,把他經過的道路都吞掉了,直到他被一個女子用手抓住肩頭,猛一回首就到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司馬灰無意中摸到地面,陰森冰冷和厚重無比的觸感透過指尖,好像置身在一塊巨石之上,他心中登時一驚,渾噩的神智清醒了許多,這是“拜蛇人石碑”,考古隊根本就沒從無底洞裡逃出去。
司馬灰恍然醒悟過來,在高溫火焰噴燈照到炸藥的時候,發生了劇烈爆炸,考古隊的四個人急忙伏在石碑頂部躲避,沖擊波將“拜蛇人石碑”上的龜裂擴大了不少,眾人也都被震得不輕,五髒六腑翻了幾翻,口鼻中流出血來,而就在那一瞬之間,司馬灰感覺到“拜蛇人石碑”將要崩塌,急讓其餘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