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城,正值滿川微雨、洗新秋。
夏曲楊手執白子,滿面愁容,一手揉著腦袋眉間說不出的倦意。
慕容亦雲把玩著黑子,面色凝重。
曲楊落子,滿盤皆輸。
“不下了,不下了,煩躁。”夏曲楊索性扔了棋子有些負氣的說道。
“心緒不寧,滿盤皆輸。”慕容亦雲收起棋盤,雖然心情頗為沉重,但他依舊波瀾不驚。
“小侯爺,若是這樣下去燕淩變成了水城,怕是民不聊生。”夏曲楊心中煩躁不堪,一連一個月的秋雨,書院早已放假,操練士兵之事暫且放在一邊。
“那也無法,天災人禍,天亡大淩,天亡燕淩。”慕容亦雲的眼神越發的清冷,嘴角微抿。
慕容亦雲搖搖頭,輕輕呷一口清茶,溫潤的熱死在喉嚨中蔓延,一陣舒坦。
“唉……小侯爺,不若想辦法把百姓遷徙至安全處吧。”夏曲楊眼裡一片焦急,就連聲音都有些冰冷。
“是這個理,我們去找雲大哥一趟。”慕容亦雲抱著茶杯,冰涼的衣衫黏在身上,潮濕一片。
“事不宜遲,我們快去快回。”二人撐起油紙傘,走進雨裡。
煙雨朦朧,鎖住一簾清秋,凝結成眉梢的愁。
“陸小姐,燕淩多虧了你。”慕容亦雲一把傘遮住夏曲楊的頭,他的衣衫上沾滿了雨滴,額前的碎發凝結在一起。
“小侯爺不必客氣,在最潦倒之時,是你收留了我。”夏曲楊輕輕的把傘推過去,一臉笑盈盈。
路上行人三三兩兩,撐著油紙傘從巷口緩緩而來,目光太息,身影妙曼。
往日裡熱鬧的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於耳,一連一個多月的陰雨綿綿,街市上清冷悽清,全然不似往日。
二人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雨巷。
久叩大門,方才見到小婢女慵懶的揉揉惺忪睡眼道:“誰呀?”
“慕容亦雲。”慕容亦雲眼裡大霧彌漫,他冰冷的聲音似乎比這秋雨還要寒冷。
“小侯爺快快請進。”小婢女立馬恢複了往日笑容,一臉恭敬的樣子。
慕容亦雲合上傘遞給一旁的小婢女,冷著臉走了進去,他緊鎖的眉頭像極了窗外的寒山。
婢女將二人帶進正廳,沏了一壺茶安靜的推在身後。
“雲大人呢?”許久不曾見雲淺舒夏曲楊眉間露出一抹焦急之意。
“大人早上出去視察,一會兒也該回來了,小侯爺與陸小姐在稍等片刻。”小婢女輕輕一笑,又安靜的退在一邊。
慕容亦雲低頭繼續喝茶,而夏曲楊坐立不安,總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似的。
大約一個時辰,依舊不見雲淺舒的影子,二人方有些擔憂。
“雲大人去了哪裡?”慕容亦雲眉間有些煩躁,他起身欲離開。
“大人並沒有說。”小婢女歉意的搖搖頭,換上一壺色熱茶又安靜的退了下去。
“出去瞧瞧。”慕容亦雲焦躁的來回踱步。
二人方才走到門口,卻見賈主薄步履匆匆面色凝重與慕容亦雲撞了一個正著。
“何事這麼驚慌?”慕容亦雲一臉不悅,捏著眉頭。
“出事了,小侯爺。”賈主薄匆忙跪地行禮,大口喘著粗氣。
“別囉嗦快說。”慕容亦雲一臉慍色,語氣異常清冷。
“槲葉縣洪水決堤,淹沒了整個縣城啊……”說罷他一臉痛心疾首,眼角淚水滑落,悲傷又無助。
“什麼?”慕容亦雲大驚,他一手撫著額頭。
“槲葉縣十萬百姓怕是無一人生還。”說罷賈主薄仰天大哭,捶胸頓足悲痛不已。
慕容亦雲背後一陣寒意,他望著門外綿長的秋雨,心中一陣煩躁。
天亡燕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