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雲在江牧不注意的時候被外來人帶出了病房。
江牧坐在病床邊,腿晃悠在空氣中,低頭看著封簡半跪在他腳邊,垂眼握著他的腳腕幫他擦踩髒的腳底,如同出病房前那樣。
江牧不懂,如果封簡不喜歡從雲,那他對於封簡來說到底算什麼呢,封簡這樣對他好,對他溫柔,對他無微不至,這些到底算什麼呢。
是從雲說的喜歡嗎,如果是喜歡,那是什麼樣子的喜歡呢,是喜歡聽話乖巧的人或小動物的喜歡,還是和他一樣心髒會怦怦跳很快的喜歡呢。
他想把腳從封簡的手裡縮回來,然後故意去踩潔白的被子,試探封簡的反應。
但他沒能成功掙脫封簡的桎梏,腳腕被瞬間施加上來的力道握得很痛——封簡生氣了。
江牧放棄了試探,他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封簡的身邊沒有別人,只有他。
封簡是很怕麻煩和浪費時間的人,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的出現了,他很安全。
下午的時候,封簡叫來的醫生給他做了全面的檢查,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其他的小毛病在家休養就足夠了,所以江牧出院了。
出院後的江牧不被允許出門,只能在房子裡四處遊蕩,而封簡的大部分工作挪到了在家裡處理,江牧單方面的認為封簡這是放心不下他,所以待在家裡陪他。
雖說被關在家裡哪兒也去不了,但是江牧也不會太過無聊,家裡用來休閑娛樂的設施很多,更何況還有封繁在。
江牧記得出院回來的那天,剛開啟門封繁就撲到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他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那天他出去玩了個通宵,手機沒電了,所以才沒接到,而且他已經被他哥狠狠揍了一頓了。
江牧覺得沒關系,接不到電話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說他現在已經好了,還碰巧被從雲告訴了一些真相,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因禍得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過分敏感,江牧覺得封簡有點變了,這次生病之後,封簡對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好像無論他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一昧地去遷就他,對他妥協,不再生他的氣。
江牧又想到在醫院時從雲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從雲是不是知道自己的一面之詞無法被他相信,所以故意激怒他,讓他做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情,然後去看封簡的反應。
江牧偶爾幾次會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沖昏頭腦,於是大著膽子和封簡提過一些非常過分的要求。
比如在封簡工作的時候要封簡抱一抱他,比如在吃飯的時候忽然握住封簡的手腕,張嘴要封簡把即將送入口中的餐食喂給他吃。
封簡在那些時刻總是會露出類似於無奈的表情,在江牧以為他會被不理會或者呵斥的時候,封簡只是嘆口氣,然後對他妥協。
經過一週,江牧的喉嚨好了大半,脖子上的淤痕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淡,壞天氣也彷彿跟著醜陋的淤痕一起離去,而存在心裡許久的念頭也在此時破土而出。
江牧依舊沒有把握,所以他選擇了最穩妥最穩妥的辦法,他決定像十年前那樣,給封簡寫一封情書表明心意。
準確來講,這一次其實根本算不上情書,因為裡面不會出現任何關於喜歡的字眼。
他會寫他想一輩子跟著先生,以什麼身份都可以,無論是情人、弟弟、還是封簡想要他扮演的任何角色。
他也很勇敢地希望封簡身邊只有他一個人,因為他認為自己有能力學會和模仿任何一種模樣,只要封簡需要,他就可以做到。
寫完那天的傍晚,江牧吃完晚餐後,偷偷把這張獨屬於他的情書放在了封簡的書桌上,然後回了房間。
他極度惴惴不安,對任何事物都沒有心情,躺在床上等待封簡的審判。
這一次他很謹慎,措辭非常保守,如果封簡對他不是心髒怦怦跳的喜歡,那對小動物的喜歡也可以,他會是封簡養過的最乖的小動物。
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一定是。
吃完晚餐是七點過十分,江牧在七點一十五回到房間,在七點四十洗完澡並吹幹頭發。九點一刻,封簡進入房間,他們擁抱、接吻,像兩塊磁鐵緊緊貼在一起。
不過很快江牧發現了異常,今晚的封簡格外的沉默和不溫柔。
封簡在床上從來沒有這麼兇過,就算在他被封簡很粗暴地對待的那段時間裡,他都沒有體會過今晚這種窒息的感覺,他甚至懷疑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他記不清是第幾次醒來又很快睡去,身體累得彷彿不像自己的,手腳軟得一塌糊塗,床單濕得不像樣。
眼皮沉甸甸的,壓根沒有睜開的力氣,江牧在欲的火焰裡被徹底燒了個幹淨,細密的紅潮爬滿他每一塊面板。
天將明時,江牧徹底昏睡過去,封簡卻沒有停止惡行,他聽著江牧無意識的聲音和求饒的囈語,看著江牧聳動時眼角流出來的眼淚。
封簡在過去的人生中做過數不清的成功的決策,不過他覺得距今為止,他做的最成功的一項決策,就是他放棄成為江牧喜歡的人,而是去成為江牧最願意最值得依靠的人。
江牧以後不會去找新的枝頭,也不會再接下別人遞過來的橄欖枝,因為他是江牧權衡利弊之下最好的選擇。
江牧如今也的確是這般想的。
那張投誠書,他就當是遲來的情書好了,江牧十年前給別人寫的那封被他嫉妒到撕得粉碎,十年後的今天寫給他的這封,他會好好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