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才開懷了沒多久,心裡又別扭起來。
這個時候還沒下直。
應當是知她要死了,才來見一面吧。
不若根本不想回來見她。
他怕是早早就厭倦了她,只不過因為禮數才不得不虛與委蛇。
但似乎,李燕庸的反應,和藺照雪想的不太一樣。
在別人都勸慰李燕庸不要太過悲傷時——
他沒有因為禮數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也沒有推卸責任。
李燕庸清池一般靜幽的眼睛,倒映著藺照雪皮包骨的悽慘模樣。
一看便是蹉跎了好些年歲的苦命女人。
好久,也在藺照雪失去意識的前一瞬——
她聽到以往最高傲,最不肯低頭的世家嫡子李燕庸,認真地說了一句話:
“我的錯,忽視了她。”
藺照雪沒了生息。
明是眼睛閉得緊緊的死相。
臉上,卻流出了兩行淚,滾滾到引枕上,無聲息。
因為她知道,李燕庸是個珍視自己諾言的人,他不覺著自己錯,就絕不認錯。
只要他說錯了,他便一定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誤,會堪為極端去徹頭徹尾的改正。
這是她生前最想聽的一句話。
她多想讓他看看她,理解她的苦悶!
偏他改了,她已經死了。
李燕庸佇立在這間許久不曾踏入的屋子裡。
周圍的人,都在哭喪。
他卻只有平靜的神色。
是誰,讓他體感到藺照雪已沒了生息呢?
是李家的家主,也是李燕庸的叔父。
他在藺照雪沒了生息後,便嫌麻煩,快步離開了。
家主是最先離開的。
因為和藺照雪並不熟悉,如今來,也只是因為家裡執掌中饋的人死了,才來瞧上一眼。
家主身形高大,氣質森冷強勢,來到他身邊時,瞥了他一眼,
“這姑娘沒嫁進來前,是個活潑明媚的小姑娘,怎麼如今變成這樣了?”
“身為李家的繼承人,你合該反思。”
春分時節,是藺照雪離世的第四個年頭。
新人嫁進了李府。
李家家主聽了,擺擺手,卻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