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庸知道那日的火有多大,濃煙滾滾,四處只有烈火和斷壁殘垣的砸落的刺耳聲音。
只模糊著,記得一個嬌小瘦弱的影子,揹著他,出了火災。
他再睜眼。
只看到一臉憂切的丁煥花,關切地望著他,臉上抹了厚厚的灰。
他以為,是她揹他出來的。
他還在想,丁煥花看似柔弱卑劣的性子,實則有股韌勁。
這是他所欣賞的,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以為舅父歹竹出好筍。
所以,他答應娶丁煥花做續弦,答應舅父的請求,給丁煥花求得丞相府幹女兒的身份。
因為他一直虧欠她。
所以,他總是下意識關心丁煥花,怕她因火災虧損的身體,一不注意,出了問題。
因為他很清楚和丁煥花的關系純正,只是因為恩情,所以怕藺照雪吃飛醋,所以在藺照雪面前,總是護著丁煥花。
只為了個假冒功勞的人,委屈了藺照雪。
不想。
是藺照雪。
是她的恩情。
甚至——
藺照雪為了救他,本身就病入膏肓的人,直接病倒了。
這也是藺照雪五年前離世的直接原因。
他不知道該怎麼想象,那日她是如何爆發出這麼大力氣,揹著他一個比她高整整半個頭的成年男人,越過斷壁殘垣,把他生生背出了火場。
他記得,在床榻上時,他抱著她,她是那麼瘦弱,腰身彷彿一捏就會折斷。
他根本不敢再用力。
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李燕庸向來端正的身影,此刻卻略顯頹廢地愣著神。
運籌帷幄的眼睛裡,竟然也多了點茫然。
他坐在高凳上,半靠在背靠上,遍地都是寫滿字跡的信紙。
而身側,被藺照雪徹底封存在箱子裡的頭燈,沒了火光,灰濛濛的。
絢麗多姿的彩綢,也都被捆起來,在李燕庸的書案上靜靜躺著。
只剩下冷了的茶圈還在晃動。
李燕庸執拗地去找藺照雪。
他的動作很快。
他說:“我都知道了。”
藺照雪如今面對李燕庸,臉上也只有走過這一遭,雨後天晴的恬靜。
她誠懇地說:
“我眼光不錯,我也敢想敢做,你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勇敢努力地追了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