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兒才滿意了，說道：“這還差不多，要不你把你的廚子也送給我，我阿布怎麼沒想著給我廚子呢，我的兩個丫頭平常都使喚不動。”不等多爾袞開口，多鐸懟道：“你想得美！ ”

娜仁知道小玉兒因為從小嫉妒大玉兒，養成了這麼個別別扭扭的性子。所以也沒有多加在意，說道：“你別生氣了，坐吧。”小玉兒便不言語了。席間，多爾袞忽然開口問娜仁：“大汗要讓大金八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貴族子弟就學，仿照明朝制度科舉錄取生員。你通曉漢人的詩書，贊成大汗的做法嗎？”

多鐸埋頭幹飯，不解多爾袞話中之意：“我都快二十了，這規矩可管不了我。”

多爾袞道：“我沒問你。”

娜仁才知道多爾袞是對自己說的，於是笑道：“哥是要考我了？歷朝歷代興教崇文，選拔人才都是明智的決定。大汗志不在小，將來必定要沖破關寧錦防線南下。漢民比滿人多了不下百倍，要去管漢民，不認識漢字，當個睜眼瞎子怎麼成呢？況且，若真論起制度文化，滿蒙是不如漢人的。依我看，學漢字只是頭一步，往後，說不定大汗真要把禮樂文化和六部都搬到大金國來呢。”

多爾袞點頭道：“我心裡想的也同你一樣。娜仁，我記得你之前說你不識字，以後......”

小玉兒奇道：“誰說她不識字兒？我們那兒的人都管她叫書呆子！天天讀那些漢人的書誰也不搭理，一生氣還不是拿著刀子砍人！旁人都說，索諾木不敢新立大妃，是因為家裡有一位厲害的格格！”

娜仁哈哈一笑，不以為忤：“有人欺負我，我當然要報仇啦！我雖然略讀些書，可孟子不也說過，盡信書不如無書嗎？宋朝的宋徽宗，明朝的嚴嵩父子，都是有才學的人，結果一個是軟蛋，一個是奸臣。可見讀書人的心性也並不可靠。大金以武立國，就算將來打了天下學宋太祖大興文教，也不能丟了本分。”

多爾袞才知道娜仁故意在大汗面前藏拙，便欣慰道：“你同我想的一樣。很好，很好。多鐸性子沖動，以後你可得多盯著他，別讓他做傻事。”

娜仁見多鐸不好意思，她現在和多鐸的關繫有待加強，心想反正有多爾袞盯著，自己犯不著當個苦口婆心的教書先生，便道：“他有你這麼好的哥哥，可用不著我多嘴。”

小玉兒哈哈大笑道：“你還指望她管多鐸？以前在科爾沁的時候，大妃三天一罰，五天一打。娜仁一生氣，就從她阿布那兒跑到大玉兒那裡，怎麼都不肯回去，非得王爺領著教書的先生，再帶上棍子，兩個人才製得住她！”

一席話說得多爾袞和多鐸都笑了。娜仁道：“我說我怎麼皮糙肉厚，八成是挨板子挨的。”

娜仁剛到盛京，周圍的一切都新鮮，每日顧著和多鐸貪玩兒，兩個人還去酒樓裡聽說書看戲，娜仁見盛京市面上流通的書遠勝於科爾沁，自然總是挑喜歡的買了。還有西洋鏡兒和好字畫，也想辦法搜羅了來，按著自己的喜好佈置了屋子。擺上花，掛上畫，覺得才有家裡的樣子。好容易捱到送別阿布那天，才意識到自己的靠山要走了，恨不得時間就此停止。到了告別索諾木的時候，娜仁只是流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拉著索諾木的胳膊。

索諾木忍痛扒拉下娜仁的胳膊，拍拍女婿的肩，扭頭對娜仁說：“多鐸還在呢，你要哭到什麼時候？等你生了孩子，阿布一定過來看你，再送二十匹馬給我的外孫或者外孫女，好不好？”

說著索諾木用手給娜仁擦眼淚，盡管他也捨不得這個能幹的女兒。

索諾木道：“你當了福晉，以後不用剪羊毛、牧馬，給我記賬了，我才該哭呢！你的哥哥們都是糊塗蛋！娜仁，我留給你的錢，你要悄悄收好，福晉可不比格格好當。我只希望你該學的，我跟你額娘都教給你了，剩下的路自己走吧！”

他悄悄叮囑多鐸道：“娜仁還是個孩子，你不要罵她，不要讓她生氣，不要讓她傷心。王爺，你哪天要是不喜歡她了，把她還給我，我還帶她回科爾沁。”

索諾木帶著一隊蒙古的侍從，上馬前回頭看了娜仁一眼，微微一笑，騎著馬漸漸走遠了，娜仁忍不住跟著馬蹄聲，走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見阿布的背影。

多鐸拉著她的手臂說：“咱們回吧。”娜仁懨懨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