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孩子的啼哭聲響起,多鐸才得了烏雲的準兒,顧不得和多爾袞說話就闖進産房。娜仁是站著順産的,身上一半的血,一半的汗,她眼睛模模糊糊的,由嬤嬤和丫頭們扶著躺在床上,嬤嬤拿掉帶著血水汙物的床單,換上新的。娜仁身下墊了很厚的被子,沖多鐸一笑,用盡力氣說:“看看你的兒子。”
負責接生的是蒙古嬤嬤烏雲,她給娜仁掖緊了被子,生怕娜仁受風:“十八年前,我給格格的額娘接生,現在,我給你接生。”娜仁眼睛濕潤了:“烏雲,我給你養老。”烏雲讓兩個丫頭嬤嬤,把沾血的剪刀、麻布和水盆都搬了出去。
娜仁見多鐸只是抱著兒子傻笑,也不知道這麼個小東西有什麼好看,眼都沒睜開,就知道哭:“他皺巴巴的有什麼好看的?”
多鐸道:“他怎麼那麼小?”說著,他靠近娜仁坐了,把孩子的臉對著娜仁:“你看看!”
娜仁有氣無力地說:“我不看,我要換衣服,你把孩子抱出去,哥哥還在外面等著呢。”
多鐸不忍讓娜仁說話,他點點頭,把孩子交給烏雲說:“抱出去給我哥看看。”
多鐸前段時間陪娜仁讀了幾頁千金方,記得裡頭有說“産後血暈”的症狀,便不敢出去,生怕娜仁忽然暈了過去。桌子上早就備好了幹淨衣服和湯藥,多鐸喂娜仁服下湯藥,精神慢慢恢複,才鬆了一口氣。眼下到了十月底,室內燒著好幾個炭盆,多鐸見娜仁身上蓋著被子,頭頂上還留著虛汗,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幫娜仁換衣服,萬一掀開被子受了風怎麼辦?思來想去,還是把娜仁脖子上頭上上身擦了個遍,才小心翼翼地給娜仁換上了件幹淨衣服。
娜仁有心情開玩笑了:“你頭一回伺候人,伺候不慣吧?”
多鐸展顏笑道:“生死之間,性命攸關,這可馬虎不得。看來漢人的醫書果然還是有些用處,對對,兩個太醫還在外面呢,我叫他們進來?你要是累了,就睡一會,明天早上我叫他們過來。你要是覺得好呢,就點點頭,要是真的累了,就搖搖頭。省些力氣,不用說話。”
娜仁拉著多鐸的手,有氣無力地說:“哥哥還在外面呢,你趕緊讓哥哥回去休息,你也休息吧。”
多鐸突然忍不住了,他頭一回當爹,自然喜不自勝:“其實,這是我從出生到現在最高興的一天,你等著我去外頭跟哥說一聲。之前咱倆商量,說無論是男是女都讓哥起名,我現在就去問問哥,等會兒就把孩子的名字告訴你。”
多爾袞抱著孩子,聽裡頭多鐸一個勁兒地絮絮叨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容易等多鐸出來了,只聽多鐸道:“哥,你給我倆的兒子起個名兒,我才不讓皇上起!”
多爾袞想也不想,就不假思索地說:“這是咱們兄弟的血脈,就叫多尼。有我這個伯伯和你這個阿瑪,將來,這小子一定橫行天下。”多鐸笑了,聽到多尼又開始哭了,烏雲道:“孩子估計餓了,得讓乳母餵奶了,王爺,讓我把他抱下去吧。”
多鐸和娜仁頭一次得了孩子,白日裡凡有時間,總是不離孩子半步,到了晚上,有乳母和烏雲照料,娜仁也能安寢,她也不管不能洗頭不能動的舊說法,能下地了就到處走到處玩兒,恢複得很快,等蘇茉兒來給孩子滿月送“添盆”時,娜仁已經又活蹦亂跳了。
蘇茉兒把自己和大玉兒做的針線送給娜仁,哲哲甚至也給孩子做了兩個肚兜。娜仁見慣了金銀,對著一堆的鞋子帽子和小衣服,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多鐸也謝道:“娜仁不拿針線,難為玉姐姐和四嫂想著。你一定替我們帶話,說趕明兒,我跟娜仁進宮給福晉莊妃請安。”
蘇茉兒欣慰地說:“真是做了阿瑪的人了,如今脾氣也好了。”
多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有子萬事足嘛。皇上前兩天祭天要遠徵朝鮮,我、嶽託還有豪格都要跟著去。娜仁剛出月子,我思來想去,小玉兒的脾氣肯定託付不得,凡事還請福晉和玉姐姐照顧。”
蘇茉兒抿嘴道:“這才像求人的態度。”
娜仁見狀,直接挽起蘇茉兒的胳膊道:“福晉和玉姑姑來不了就算了。我這裡有好酒好菜,今天姐姐可得替她們多喝幾杯!”
蘇茉兒慌忙道:“福晉們都在呢,我怎麼好......”娜仁道:“怕什麼?你坐我旁邊,你是貴客,誰敢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