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心想十倍的利害抵不過大玉兒,便看了多鐸一眼,笑道:“什麼利害的,無非是太後豪格濟爾哈朗。皇帝和周公,只在哥哥一念之間。”
多鐸急了:“娜仁,你快幫我勸勸我哥。”
娜仁道:“有這功夫,不如想想怎麼對付張獻忠、南明還有豪格呢。”
多爾袞聽出娜仁還是支援自己,笑道:“還是娜仁賢惠!”
娜仁笑而不語,起身出去準備晚膳去了。多爾袞自己住崇質宮做樣子,好歹給多鐸和娜仁挑了個好點兒的地方。娜仁表面上踐行艱苦樸素,背地裡還是不捨得多鐸和孩子們受罪。西邊窮,多鐸這次也沒撈著什麼油水,娜仁對此並不以為意。反而覺得沒搶到是積福,反正索諾木年年給她送錢。
班布林娶了妻子後,夫妻倆在燕京又學了不少漢人的吃食。娜仁知道多爾袞的心思,叮囑每回府上稍微省儉一些,給外頭做做樣子。什麼王瓜拌豆腐,蔥燒蘿蔔,春盤都擺上,肉菜只有兩樣,燕窩掛爐鴨子和人參燉雞。
多鐸道:“我記得咱們原來用金碗金盤子,怎麼現在反倒扣扣搜搜起來?我哥可是堂堂攝政王,你就這麼招待他?”
多爾袞嘗了一口王瓜拌豆腐,口舌生津,也十分開胃,知道娜仁是體貼自己,便笑著說:“你們家的飯好,有什麼我就吃什麼。”
娜仁白了多鐸一眼,給多尼盛了一碗安神的酸棗桂圓薏仁粥,道:“這個安神的,宮裡開的安神藥加了鉛,別吃了。”又對多鐸道:“太後和皇上在宮裡,還想著法子省錢。你看鄭親王和豪格,忙著蓋房子修園子,越是這個時候,咱們越要小心,哥哥的崇質宮可不能白住。”
多鐸點點頭:“是這個理兒,不過還是別苦了孩子。”
娜仁給錦華和多鐸夾了一個雞腿一個鴨腿,道:“吃你的飯吧。”
娜仁覺得燕京的房梁高,窗戶也大,春秋都幹燥,便取了往年曬的金銀花、決明子、梨幹和決明子煮茶。正是春天,娜仁進宮連金簪點翠都不戴,只取新鮮花朵別在頭上,身上香香的,心情方才好了。
宮裡除了典籍極為宏博,別的倒也沒有特別值得稱許的地方,娜仁每回去向哲哲和玉兒順走幾本兒,福臨還小,拿個蛐蛐逗逗他,什麼都敢給娜仁拿。娜仁欣賞著郭熙的《早春圖》簡直愛不釋手,心想再過幾年就不敢這麼幹了。
多鐸只覺得娜仁身上幽香撲鼻,不禁伸手去摸妻子的頭發,道:“你今天為什麼不替我說話?你一勸,說不定我哥就願意當皇帝了!”
娜仁放下畫,扭頭對多鐸道:“我可沒這麼大本事。”
娜仁穿了一件淺緋色裡衣,露出一段潔白似藕的脖頸,多鐸把娜仁抱起來,放在黃花梨木的大床上,夫妻倆只對這一件傢俱稍微滿意一些。娜仁看著高高的屋頂,捏著多鐸的耳垂道:“也不知道哪個死了的明朝王爺躺過。”
兩人十指交握,聽到娜仁的議論,多鐸笑道:“管他死了誰,礙不著咱們!”
娜仁雖然喜歡牲畜,可自小也是宰牛殺羊過來的,索諾木家裡還遭到過幾次強盜,她跟著阿布也殺了好幾回人。心想反正一家子手腳都沾了血,洗也洗不幹淨,就算都短命夭折了,也是應該的,便對多鐸道:“也是,你跟多尼殺了那麼多人,到時候萬一真的遭報應,我只好跟著你爺倆一起受了!”
多鐸道:“咱們什麼也不用怕!”
娜仁知道多鐸和多尼的行徑,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心裡堵得慌。多鐸倒是記著她喜歡字畫和書,搜羅來十幾箱在庫房堆著,娜仁不敢開啟來看,只覺得都是催命的符咒。
娜仁和多鐸十年來幾乎每次都能印證自己身體素質很好,多鐸抱著娜仁,戀戀不捨地說:“我覺得你還可以再生一個。你看多尼生的那一天我封了親王,生多爾博的那一年皇太極死了,那下一個說不定能趕上我哥登基。”
娜仁定了定神,道:“現在沒有當初容易了,玉姑姑為了福臨,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哥哥登基。”
多鐸見娜仁和自己想到了一塊去,忙道:“那怎麼辦?我就說咱倆得勸哥哥吧,你還老不願意,雖說太後是你姑姑,但現在哥可是多爾博未來的阿瑪!”
娜仁咬咬嘴唇,緩緩道:“你是他親弟弟,怎麼勸都成。可是我到底是他弟妹,萬一他怪我給你吹枕頭風怎麼辦?碩託和阿達禮就是我的前車之鑒!”
娜仁心裡想的其實是福臨繼位本來就是各方平衡的結果,但不願多說,多鐸反而發起了脾氣:“你這是什麼話,你跟碩託阿達禮能一樣嗎?”
娜仁眨眨眼,故意氣多鐸:“我一個女人,還不如碩託阿達禮呢。我以後一定少議論朝政,免得你跟哥看我不順眼。”說著腰上捱了一記,娜仁惱了:“你還沒完了!”
多鐸停止了動作,在娜仁的臉上親了一下:“你不是女人,你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