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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

多鐸緊張地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娜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對著西洋鏡慢慢拆頭發:“我說出來你可別笑我,錦華說我最近天天要你在我眼前,一會不見你,我就要問你去哪兒了。”

多鐸展顏一笑:“這有什麼?你最近喝個藥看個戲都能掉眼淚,還有每回都要我抱著你睡!”

“我是不是特別煩人?你還是住出去吧。”多鐸見娜仁的小臉只有巴掌大,下巴尖尖的,顯得眼睛格外大,便忍不住捏捏娜仁的臉:“這樣也挺好。”

多鐸扶娜仁坐在床邊,咳嗽了兩聲,鄭重其事道:“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老實說在你心裡,我跟你阿布、額娘三個人,哪一個最重要?”

娜仁被問得一愣一愣的,隨即笑道:“那我問你,你哥跟你額娘還有我,哪一個最重要?”

多鐸惱道:“這不一樣!”

娜仁也氣了:“有什麼不一樣,要我說,我只能排第三。”多鐸眼睛一暗:“那我呢?我也只能排第三嗎?”

“養育之恩大過天,你能排第三就很不錯啦!誰許你排來排去的,真無聊!”

多鐸一副很受傷的樣子,緩緩道:“其實在我心裡,你們仨是一樣的。”

娜仁心道反正是說著玩玩兒,便哄多鐸:“說實話,我額娘從小對我嚴厲,她老人家走了快二十年,現在已經託生在好人家,用不著我再記掛了。所以在我心裡,你跟我阿布一樣了,是我最重要的人。”

多鐸笑道:“要是孩子們聽見了,他們該傷心了。”

娜仁跟多鐸說了一番傻話,饒是她最近精力不濟,也隱隱約約猜出來肯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心裡咯噔一下,晚上輾轉反側,到了白天昏昏沉沉的,又支稜著頭打盹兒。到宮裡給大玉兒請安,見嶽樂和碩塞都在,忙強打起精神道:“好久不見你們了。”

娜仁回回仔細妝點,笑靨如花,除了臉瘦了,外頭倒也看不出什麼。大玉兒叫娜仁挨著她坐了,笑道:“這麼冷的天,你還過來請安。”眼看又到年下,宮裡頭擺了各色香花瓜果,聞起來一股清新之氣,娜仁也不覺得難受了:“我在家裡太悶了,來宮裡,咱們姑侄倆還說說話兒。”

見嶽樂手裡拿著書,娜仁隨口問:“手裡拿的什麼書?姑姑,如今我們八旗子弟竟也手不釋捲起來,我相信有朝一日,咱們的學問一定可以趕上漢人的!”

娜仁同嶽樂碩塞相熟,嶽樂見娜仁問起,便道:“不過是看著玩的,文心雕龍。”

娜仁笑道:“你要學寫文章啊?這本倒好。”嶽樂撓撓頭道:“南朝的四六讀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娜仁點頭感嘆道:“是,想寫好四六不容易,能把四六寫得實實在在,劉勰是有本事的。不過啊,我還是覺得......”

碩塞看了娜仁一眼,笑道:“還是韓柳歐蘇讀著有趣兒!”

蘇茉兒給幾個上了茶,大玉兒笑道:“你們仨聚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什麼四六七八的?我看你們合該開個學堂,當教書先生,別來吵得我腦瓜子疼。”

娜仁知道嶽樂與豪格親善,他先行回京卻不見封賞,便是受了多爾袞的打壓。又聽到福臨從屏風後躥出來,拿著花兒給大玉兒請安,娜仁忙從榻上下來道:“給皇上請安。”

嶽樂碩塞都道:“給皇上請安。”

福臨從小跟娜仁玩兒慣了,今天卻不知怎麼,只是盯著娜仁道:“表姐坐。”

大玉兒愣了一下,問:“怎麼不叫嬸嬸,叫起姐姐了?”福臨嘟著嘴,冷冷淡淡地說:“娜仁管您叫姑姑,所以我叫她表姐。”娜仁心裡咯噔一下,想著估計是小孩子受了多鐸多爾袞的嚇,又找不到由頭發洩,所以扭起脾氣,剛才還直叫她的名字。娜仁笑道:“表姐也好。”

福臨只顧和嶽話,問他們打仗好不好玩兒。總是不看娜仁,他同錦華一樣大,脾氣藏不住,娜仁倒也不惱,默默地吃了茶,便要告辭,碩塞見多鐸今日不在,便也起身告辭。

娜仁慢慢地溜達,碩塞一會兒便追上了,見娜仁不帶嬤嬤,伸了手又縮了回去,道:“嬸嬸怎麼沒個人扶著?”

“我自己能走,不要人扶,更何況宮裡到處都是人,我還沒摔地上,人家就接住了!”娜仁全然忘了福臨給自己臉色看的事,與碩塞談起自己的堂妹,碩塞臉一紅:“她為人賢淑,脾氣也好,多謝嬸嬸關心。”

想到多鐸說自己瞎操心,娜仁抿嘴一笑道:“那我這個媒人,不算瞎操心了。等孩子生下來,你們一定來我府上坐坐。你叔叔脾氣大,但心裡還是歡迎你們的。”

碩塞撓撓頭,笑著回答道:“我知道。”兩人順著宮牆慢慢走,娜仁享受這難得的安靜時光,心裡覺得愜意極了,見日光照在臘梅上,臘梅黃,宮牆紅,倒是一幅美妙的冬景,一時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