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兒?還是這兒?我給你捏捏。”始作俑者說著便仔細地給多鐸按起來。她指頭肚碰到多鐸,多鐸覺得又癢又麻。娜仁道:“明天還是找吳太醫給你開幾副膏藥,最好再用針給你紮一紮。”
多鐸忙制止道:“吳太醫現在見了我跟見瘟神一樣,況且這種事情怎麼好叫人來瞧?”
娜仁覺得多鐸的面板發燙,以為是被子厚了,又不放心,頭抵著頭感覺比平常要燙,心裡咯噔一下:“是不是得了風寒,這麼燙,我去叫人煮桂枝湯。”說完,便趿了鞋去了廚房,叫值夜的丫頭取桂枝甘草紅棗生薑,煮了一壺湯,端過來逼著多鐸喝了,自己也喝了一碗。娜仁給多鐸掖好被子:“發發汗,明天說不定就好了。”
“你去跟錦華睡吧,回頭傳染了。”多鐸只覺得自己健健康康,對此不以為意,捏了捏娜仁的臉,軟軟的,光光的,她把他弄得頭昏腦漲,還推說是風寒?
“要傳染也傳染了,現在來不及啦!”娜仁心裡很怕是天花,但不敢告訴多鐸,嘴上直說:“明天還把吳太醫叫過來。”
“我不看!”“咱倆的臉早就丟完了!明天哪也不許去!”
娜仁一早便打發巴哈那和烏雲拖家帶口地啟程,對朵麗婭道:“叫他們直接走,不必來向我請安了。錦華和多尼愛去會仙樓吃早點,隨他們去吧。”
多尼拉著多爾博,和錦華在院子裡叫了幾聲:“額娘,我們走啦!”娜仁隔著窗子,莫名其妙地想哭,多鐸還不知道怎麼了伸手給她擦擦眼淚:“捨不得就別送出去呀,我也捨不得。”
多鐸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兒發熱,娜仁把甘草桂枝湯遞給多鐸,見多鐸懨懨地趴在床上,便說道:“我餵你吧。”
多鐸心裡雀躍,但是嘴上卻說:“那多不好,不過是叫你枕了一夜胳膊,有點兒酸。”
娜仁把藥吹涼喂給他,多鐸突然覺得生病好幸福,他可以不上朝,什麼也不想,就在這裡陪著她,也讓她陪著他。
吳太醫剛一靠近多鐸,便道:“了不得了!”說罷,便往後退了幾步。娜仁一驚,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知道朵麗婭之前得過天花,便喚朵麗婭進來:“吳太醫,你開了方子交給朵麗婭,趕緊走吧“。”
吳太醫顫顫巍巍道:“謝福晉大恩大德,這病傳得快,您怕是也不成了!”
突逢變故,娜仁只覺得五內俱焚,但是想哭也哭不出來,面色倒還平靜,喃喃道:“不成就不成,我陪著他。”娜仁轉念一想,便朗聲說:“現在睿親王在外出獵,何洛會、譚泰南下,你盡早回稟太後,說德豫親王和福晉染了天花,不能去向她老人家請安了。請她千萬珍重玉體,不要來探視,若一定要來,只派蘇茉兒來,我有話要傳。”
吳太醫冷汗涔涔,沖娜仁咚咚咚就是幾個響頭:“福晉,先喝桑菊飲,不行再喝葛根湯,再不成喝天麻麥冬湯!福晉保重啊!”
娜仁咕咚一聲扔過去個金墜子:“以後多尼、錦華、多爾博還有保寧找你看病,決不許推辭。”
“是!”
多鐸在裡間聽得真真的,他不似娜仁冷靜,當場便要沖出去,身上沒力氣,只好坐在床邊聽娜仁一件一件安排下去,慢慢平複了心情。多鐸頹然靠在床頭,等妻子過來找自己。娜仁叫朵麗婭端水淨臉,洗完自己又端著水進去,強笑道:“這下真的出不了門了,你洗洗臉。”
多鐸想了很久很久,眼睛定定地只是盯著娜仁,目光裡全是依戀和不捨:“肯定是我先染的病。你快出去,走得遠遠的,興許還有救。”
“我哪也不去。”娜仁拿綢巾擰幹,到床前給多鐸擦了擦臉和手。見多鐸抓著被沿,臉上滾下兩串淚珠,只好又拿了手帕給多鐸擦:“還好,沒燒糊塗!”
多鐸泣不成聲:“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娜仁想到可能是鎮壓京畿農奴的時候染上的,心裡倒有幾分釋然,反勸道:“德豫親王是戰場上的英雄,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說罷抱著多鐸,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我餓了,你待會兒陪我吃早膳。能挨一天是一天,要是挨不住,咱們兩個一起幹幹淨淨地走了也好。”
娜仁喂多鐸喝了桑菊飲,見他胳膊上長了兩個紅疹子,自己也昏昏沉沉的,便靠著多鐸道:“咱們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