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女兒》

昂貴的面料很厚實,小安費了些力氣,過於用力而導致指節泛白。

她眼睛通紅,但下手時快準狠,書包很快就變成了數條破布。

剪完書包,小安轉過頭來盯著男孩們看。

她的神情實在是有些可怕。雙目赤紅好像要燃起火來,一把燒掉所有人。

“叮當”。

剪刀被扔在地上。金屬與瓷磚相撞的聲音格外清脆。在寂靜無聲的教室裡回蕩了好久。

領頭的男孩看見自己心愛的書包變成了一堆破布,再抬頭時看見小安煞白卻死死抿在一起的嘴唇。小安的兩道目光像刀子一樣剜過來,脖子上方攀著一條細細的血線,更顯可怖。

他開始有些害怕了。男孩哆嗦著嘴,一個勁地往後退。剛退一步,他就被扔在地上的衛生巾黏住,拉扯之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孩們紛紛圍過來安慰小安。

小安輕輕拂開面前的紙巾,站起身來走到那群男生跟前。大家都被小安剪書包時兇戾的神情唬住了。

小安蹲下來,平視著那個坐在地上的男孩,一字一句地說:

“青春期發育是每個人必須經過的路程。來月經是很正常的現象,胸部發育也是。你們為什麼要以刻意放大這些現象為榮?難道拿著別人的隱私說事會讓你們很自豪嗎?還是想引起女生的注意?這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彰顯了你們的無知。”

男孩們被小安說得面紅耳赤。他們的思想正處於一個很微妙的位置。一方面是對女性與自己不同的生理構造感到不可遏制的好奇,一方面是老一輩對於“性”避而不談的態度,閃爍其詞的模樣讓孩子們認為這是一件罪惡,應當讓人感到羞愧的事。

所以兩種極端的思想碰撞,在男孩腦子裡尖銳地攪動,造成了他們矛盾的行為。有人如蚊子叫一般嗡嗡道:“你怎麼可以直接大聲地說出這種詞?不會不好意思嗎......”

小安氣極反笑:“我說哪種詞?是月經還是胸部?齷齪的只是你自己的思想,和這些名詞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既然你覺得我不該說,那你為什麼不以身作則?難道隨意評論別人身材,扯女生的內衣帶子,扔衛生巾就是很值得說,很光榮去做的事情嗎,王帆?”

小安直勾勾盯著剛才說話的人,毫不客氣地喊出剛才發聲那人的名字,質問道。

王帆不吭氣了。

小安最後拋下一句話:

“有錯的可從來都不是語言,而是人們硬生生加在這些詞彙上的思想。”

“性從來都不該是一件羞於啟齒或者是神秘的事。大大方方說,磊磊落落做。小安,不必因為那些不懷好意打量你的目光而含胸駝背。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骯髒的思想。”

這是我告訴小安的原話。

她一點不落地聽了進去,並且以此為保護自己的工具。

我是從學校的監控裡看見這一切的。老師一通電話把我和領頭男孩的家長叫到了學校。

那個書包確實很昂貴,是男孩爸爸出國給他帶回來的禮物。由於對方有錯在先,自知理虧,我象徵性地賠了兩百塊錢了事。

回家的路上,小安還是習慣性地攬住我的胳膊。小安已經有我的下巴高了,正在逐漸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我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她的頭,告訴她說:“乖女兒,你很棒,很勇敢。”

小安掛在我胳膊上撒嬌:“還不是因為有爸爸。我知道只要我做的是對的,爸爸就一定會站在我身後。”

我失笑。

我好像看見了妻子。

我憶起戀愛時妻子告訴我她學生時代受男孩子欺負的事。她說她羞得要命,不敢大聲喊。那些頑皮的男孩就是抓住了她這樣的心理,越發得寸進尺。她很想哭。

直到長大成人,這樣無力的窒息感還是時不時扼住她的咽喉,讓她無法呼吸。

還好。還好。

我教我們的女兒堅強勇敢。她永遠有反抗的勇氣。

——

小安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