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這樣呢……沒有人是真的喜歡她,偏愛她,關心她。她父母不是,陳聿琛也不是。
“江憶林沒那個腦子,就算轉進辰輝,他也考不上京大。”江羨黎抿著唇,硬聲不客氣地說。
“你這什麼意思?有你這麼做親姐姐的,這麼貶低你弟弟!”聽見江羨黎貶低兒子,林蕙頓時就惱怒起來。
“我說的是實話。”
“你嫁進豪門就——”林蕙氣上心頭,想說什麼被江成剛攔住,他依舊好聲好氣地和女兒解釋,“羨黎啊,我和你媽也知道你弟弟不是讀書的料,可我們也得為你弟弟打算啊,你是他姐姐,就幫幫他吧。還是說,進辰輝這件事不太好辦,你也做不到?”
江成剛已經低聲下氣了。
甚至為江羨黎找了藉口。
“不是。”江羨黎把杯子裡的熱水一口氣喝掉,語氣十分惡劣,“我做得到,我就是單純的……”
她笑了聲,“不想辦。”
“啪。”客廳裡響起了重重的耳光聲,江羨黎被這一巴掌直直扇歪了臉。
“白眼狼!”林蕙指著她的鼻子怒罵,“嫁進豪門了不起了,我和你爸供養你長這麼大,求你一件事你都不辦,你爸低聲下氣求你,你卻這麼糟踐你的父母!沒心沒肝的白眼狼!”
江成剛被江羨黎這麼忤逆,身體一瞬間似乎也佝僂起來。
江羨黎慢慢捂住自己發麻的臉,低著頭,沒什麼情緒地說:“憑什麼?你們只為江憶林操心,他搶走了我的父母,憑什麼還要我給他做貢獻,憑什麼還要來吸我的血!”
“就憑你是他姐姐,憑他是你的親弟弟,你就有照顧他的責任!”
“責任?”江羨黎嘴唇顫抖,“用所謂的血脈親情綁住我,成為供養他的養料,這是責任,還是枷鎖?難道你們生我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給江憶林做牛做馬?如果是這樣,抱歉我做不到。”
林蕙被江羨黎這番話激得失去了理智,雙目發紅,大聲說:“你做不到?做不到也要做!就算是枷鎖又如何,你是我生的,投胎到我的肚子裡,就要為你弟弟負責。你逃不開,也擺脫不了。”
無法逃開,不能擺脫。
多麼理所當然的道德綁架。以血脈的鎖鏈,將她緊緊困在籠子裡,就算掙紮得頭破血流,也無濟於事。
江羨黎第一次直面母親的偏心,直面她面目的可憎。
可是她以婚約之名,又何嘗不是綁住陳聿琛的一道鎖鏈呢。
明明他高中就已經在千方百計地避開她了啊……
看著自己這雙蒼白瘦削的手,好像也在無情地用力地拉著鎖鏈怎麼也不肯放手。江羨黎苦苦控制的,生生忍著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滾落。
她終於看清這麼久以來,自己有多卑劣和下賤。
“你和你弟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你不能不幫。”林蕙意識到她在掉眼淚,這個一向堅強的女兒竟然在掉眼淚,她的語氣想軟起來,可終究還是硬著心腸說,“我和你爸爸為你付出了多少。從小給你吃好的,用好的,供你讀大學,怕你被婆家看不起連房子都給你買了。我們對你這麼好,比對你弟弟更好,你弟弟什麼都沒有,已經受盡委屈了,你就照顧照顧他……”
“你能不能不要再騙我,也不要再騙自己了?”江羨黎頓時抬起頭,“你做的一切是為我嗎?買房子是給我的嗎?分明是你為了江憶林算計我。把我留下老家是沒有辦法,罵我是為了我好,要我嫁一個有錢人是想我幸福。你所謂的愛就是疏離,指責,以及枉顧我的意願嗎?可你們走到哪裡都會帶著江憶林,你會給他買最好的衣服,年年上山為他祈願,不求他大富大貴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你們對他的愛是親近,是關心,是願意付出所有。你看起來對我好,其實這二十多年,你沒有一刻不偏心。”
“我算計你?”林蕙被她氣得直發抖,“江羨黎,我有哪裡對不起你讓你這麼說我?你的婚禮是誰為你忙前忙後,你上學是誰為你做飯洗衣,是你那個什麼事都不管的爸嗎?還是你那個老年痴呆的奶奶?!”
“是你。是你為我打算,是你為我考慮,可是也是你算計我,逼迫我,打壓我。你竟然說你對我比對江憶林疼愛,我聽了只覺得可笑。”江羨黎無意於讓自己變得歇斯底裡,可現在她只想把這麼多年醜陋的遮羞布通通撕開,“所以你為什麼就不肯承認,你就是沒有那麼愛我呢!”
林蕙愣了很久。
腦海中的神經似乎被什麼碰了一下,讓她再難以動彈。也許是被女兒如此冒犯,又或許是她這麼多年一直企圖掩飾的東西早已經被看穿,讓她像被親生女兒狠狠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江成剛意識到什麼,這個時候過來拉住妻子的手臂,試圖制止她,卻被林蕙一手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