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聿琛隨後也坐了起來,卻俯身重新抱住她。
“羨黎,沒有人是萬能的,傷心,恐懼,這都並不可恥。你才多大,就算害怕也不是軟弱。”
他的懷抱寬大又溫暖。
江羨黎低著頭,感受到他親了親她的臉,血液的流動都快了一些,耳根微微發熱。
片刻後她幹巴巴地應了一句:
“哦。”
……
她這一覺睡到了下午一點,到公司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剛到公司邱敏學姐和曉華就上來關切地問:“羨黎,你沒事吧?這地震來得真是太突然了。”
“沒有,我當時在酒店裡,沒遇到什麼危險。”
“那就好。”
“木材廠我也考察完了,我打算就選廣樂了,找個時間和廣樂簽約吧。”
徐曉華點頭:“好的。”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哦對了羨黎,今天早上你媽媽來找你,我說你不在公司她就回去了。你昨天沒和家人報平安嗎?有空給你媽媽回個電話吧。”
江羨黎頓了一下,只說了句:“沒事。”
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沒想到下班後林蕙又來找她。
看見她後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發現她沒受什麼傷才鬆了一口氣,說:“你現在也是老闆了,談合同的事讓你的助理什麼的去做就好了,幹嘛要自己跑呢。”
“您找我有什麼事直說好了。”江羨黎直接說。
林蕙睜大了眼睛:“我就是來看看你,我找你能有什麼事。回國這麼久你一次都不回家,眼裡還有父母嗎?”
“不是你說的,我是你的負累,離開不是更好?”江羨黎偏過頭,輕飄飄地說,“我也說過,這個家我不要了。”
林蕙看似強硬的態度終於如沒有支撐的散沙,敗得一幹二淨,“你還要記仇到什麼時候?我……我當時說的是氣話。你是我千辛萬苦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我怎麼會不愛你?是村裡的那些人不喜歡你,天天嘲笑我生了個女兒,那個時候只允許生一個,他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笑我斷了老江家的根,親戚對我白眼和嘲諷,你爺爺奶奶也不幫我,他們也嫌棄你是個女兒……我當時有多辛苦受了多少罪,你根本不知道!”
“誰都不幫我,包括你那個爸爸。”林蕙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濕痕,“後來我也是魔怔了,鐵了心要生個兒子證明給那些人看……把你弟弟,當成是我的榮耀,一直忽視了你……”
說到後來,林蕙的聲音也變得有些艱澀。
一開始她想爭口氣,可是這樣耳濡目染的環境太可怕了,她漸漸地也覺得女兒一點也沒有兒子重要,忍不住地就開始偏心,卻還不肯承認。所以當江羨黎戳破這一點時,她才會如此惱羞成怒。
“你很辛苦,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我一直都知道。”江羨黎慢聲說。
也很心疼。
所以過去她一直在想她努力一點,優秀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成為母親的驕傲,讓她面上有光,讓她可以不再那麼辛苦。
所以明知道房子是他們給她設的陷阱,她還是答應了。
如果她不來背這個房貸,或許他們一家一輩子都無法在京市有個家。
結果她對母親的心疼變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紮得自己千瘡百孔,血肉模糊,只得到母親的一句累贅。
她累了,也不想再心疼母親了。
“我從來沒有做錯什麼,你的辛苦不是我造成的。”江羨黎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但我的傷痛,是你們帶給我的。”
——
見完林蕙以後,江羨黎的心情也不好。
有一種沉甸甸的,難以排除的沉悶。
也許是因為她一直都知道母親是這個家裡最辛苦的人,可是,她也只能做到這裡了。
她無法也不會走林蕙的老路,繼續變成這個家裡的犧牲品。
低著頭走出公司,正打算打車回家。
身前忽然傳來一道溫雅的嗓音:“怎麼又喪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