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為了照顧薩金特對於這個地方的不熟悉,還是單純為了能夠辨識方向。
雄蟲手裡拿著一盞舊制的燭臺,火苗在靜滯的空氣中安靜地待在燭籠裡,映照著前路,也映照著他背對著雌蟲的身影。
他的腳步未停,卻是突然沒頭沒尾地打斷了薩金特還要說下去的話。
薩金特一愣,下意識地附和了一句“是”,雄蟲卻在燭火的照映下微微側過了頭,隨意笑道。
“那麼和交易夥伴聊交易之外的內容,是您‘做生意’時的習慣嗎?”
雌蟲陷入了沉默,他沒有再出聲,而虞宴也沒有執著於在這件事上為難他,面上的神色又舒緩了下來,如同一條條伸展著枝葉的藤。
“可以跟近一點。”
薩金特抬頭神色莫名地望他,緊接著就聽對方又恢複了那副平易近人的態度,彷彿剛才那點小小的齟齬根本不存在似的。
“這裡的地形並不好走,裡面也很熱,為了避免您跟丟,當然..我相信您應該不會。”
末了,他不動神色地朝著薩金特展露了自己的信任。
與此同時,在意識海裡沉寂了許久的監管系統突然“悶悶”笑了起來。
那聲音像是生鏽的齒輪彼此摩擦的動靜,在虞宴的腦海裡機械地回響著。
“在你的世界,這種行為該怎麼說?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
它琢磨著語氣,甚至好心情地問了一句。
“是嗎?虞宴。”
自從那日的彼此“剖白”之後,虞宴便再也沒見過那個話癆的小白花系統。
取而代之的監管系統也不再用宿主那個冰冷冷的字眼稱呼他,而是用“虞宴”這個屬於他的個體的名字。
“您是在疑惑嗎?”
虞宴不懂聲色地在腦海中回應著那道冰冷的機械音。
“不,更準確來說是質疑。”
系統對自己的行為如此評價道,他沒再給虞宴說話的機會,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道。
“我不理解你帶一隻雌蟲進入‘巢xue’的目的,是我上次的故事讓你臨時産生了畏懼心理,從而要帶一個替死鬼進去嗎?”
在系統說這話的同時,身後的薩金特在虞宴的暗示下和他並排走在了一起。
雌蟲似乎在琢磨著要不要主動提出幫他舉燭臺的建議,但不知在想什麼,一時半會兒沒有說出口。
直到內部的溫度越來越熱,才緩緩朝他遞過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虞宴朝著薩金特搖頭的同時,面不改色地回著系統的話。
“替死鬼這個詞聽著可真不好聽,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卑劣,先生。這是提前做好的交易,而為了保障他的安全,我也主動和他一起進來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系統“咯咯”笑了兩聲,似是對他的這番辯駁不知可否。
但過了片刻,它的笑聲停止了...
那個幽靈似的藍點,從虞宴的腦子裡竄了出來,它環繞著虞宴的頭轉了幾圈,突然沒來由地又笑了一聲,篤定地說道。
“你知道埃特拉在裡面,對嗎?所以你這次會特意帶上一隻雌蟲。”
在先前系統的闡述中,這只存在於克瓦倫記憶中的“雄蟲”被無聲無息地抹去了蹤跡。
系統沒有和虞宴提到關於這只雄蟲的一切,而虞晏也沒有問。
在這種雙方都預設的情況下,系統自然地認為虞宴忽略了那隻經歷過於離奇的“雄蟲”,直到...
空中的藍色光點緩緩從虞宴的身邊離開,自動飄到了薩金特的身邊,開始打量這只在他看來充當了“倒黴蛋”角色的雌蟲。
“虞宴,你知道埃特拉在裡面,對嗎?”
系統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依舊是那副篤定的語氣。
這條廊道和虞宴上次來時一樣,依舊濕熱,漫長又時刻都浸盈著那種規律無比的滴水聲,像是一個巨型生物的食管,要將裡面的活物嚥下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