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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緊張了,安靜的睡一覺,明天我會告訴你我們活下來究竟為了什麼的。

龍泱溫熱的手蓋在了周離的眼睛上。

睡吧,就像那年在新州城外一樣,只有我和你,我可以保護你。

十幾年前,新州兵變,周離冒死沖出了新州,卻在半途中被叛軍射中毒箭,最後遇到了新州城外埋伏的龍泱。龍泱手下的神醫治好了周離的毒,卻治不好他的傷,所以當年可以寫出名滿天下的左手小篆的周離,他的左手卻永遠廢掉了。

那幾個夜裡,龍泱也是這樣摟著周離入睡的,他本來想就這樣帶周離走,帶他離開那片是非。

可是周離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的妻子鳳玉就這樣死在新州,他也不甘心他們苦心經營的新州防務就這樣毀於一旦,於是他回去雍京,繼續在那樣的泥潭中掙紮,直至最後。

子蹊死了,周離活了下來。

對於他來說,生命已經完結,生死一樣,為了讓自己更加痛苦,他不想結束這一切。

那時候在新州,龍泱問周離,為什麼不結束?

周離回答說,我是一個囚犯,我不能自己開啟監獄的大門。

看著周離緊閉的眼睛,感覺手心中冰冷的眼淚,龍泱的心卻異常的平靜。

對於龍泱來說,周離是一個意外。他為了周離放棄兩年最有利的時間而一度讓自己的母舅把持了朝政,直至如今,開國的三年後,他不惜背負上殺害功臣的惡名才徹底把外戚的實力清除,還了龍家一個純粹的封朝。

他為了周離可以放棄了到手的天下,雖然他明白,自己說出來周離肯定不領情,可是他和周離卻都準確地知道,放棄了封朝意味著他究竟放棄了什麼,那是周離和他的王一生追求而不可得到的。

他不能說在他的心中封氏王朝和周離孰輕孰重,可是他很明白,擁有那個至尊的王冠和陪伴那個也許並不領情的周離究竟哪個更加的重要。他不能讓周離有機會危害到封氏的基業,可是也不想如此傷害周離,於是他決定了放棄其中的一個。

他一直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於是他做出了選擇。

可是,由於陰錯陽差,他們這次還是錯過了。

在想什麼,我知道你沒有睡。

龍泱輕輕的聲音彷彿午後最輕柔的風。

在想我們為什麼會這樣?

周離並沒有睜開眼睛。

對立,還是聊天?

都有。原本勢不兩立的人,如今卻能這樣的說著什麼。我該說是人生的神奇,還是時間的神奇?

永離,放開自己。活下去的目的不應該只是懲罰自己。如果我們想生存,我們應該學會如何忘記。

你呢?

我很在行的就是忘記,有些事情如果一旦過去,就不存在了。

是嗎?

是的。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天亮的時候龍泱本來想叫周離起來看朝陽,可是看他睡得很沉也就沒有喚醒他。

那以後,周離表面上看起來開朗一些,可是龍泱卻感覺,他只是掩飾的很好而已。他是那種把事情放在心底的人,每一次的提起其實都是把自己再傷害一遍,然後再把那些往事放在心底更深的地方,更加不容易被觸及,可是下一次再被挖出來的時候會傷害的更深。

永離,永離,什麼時候才能放棄這些。

封王龍泱提出要編修鄭的國史,但是在一些大臣的歸屬上卻讓那些史官頗為難。第一個便是周離,大家知道,他曾經是鄭王子蹊的倖臣,可是,作為先朝名相,他的雷霆手段於內政外政頗有建樹,如果寫成佞幸也似乎不妥。

龍泱讓那些人再議,私下卻施加了壓力,想要史官把周離歸結到普通文臣列傳就好。

周離的笑容從來就不單純,每一次都會蘊含一些複雜的資訊,這次也一樣。龍泱知道他因為自己想編纂鄭史,而百官又把他抬出來爭論一番他很生氣,他原本想,既然周離不提,他也略過,不過話要是總壓在心中也不好,總要有一方先說明的。於是龍泱在他們傍晚樹蔭下喝茶的時候稍微說了一句,修史的事情早晚都要的,早提出來,如今天威仍在,那些人不敢造次,這樣也算定下了局面,如果現在不說,後世之人當真把周離劃歸佞幸,百年之後,無人可為他昭雪。他到底是一片好心,周離卻還是不涼不熱的說,那個周離本來就是鄭王倖臣,這也不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他也在鄭王寢宮承歡,睡過龍床,……

他正說著,龍泱一下子掀翻了石桌上的茶具。

周離只是看著地上的碎片沉默了一下,接著很自嘲的說,得了,不要再用一付放棄天下的慈悲者的眼光看著我,我比你想象的還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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