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柚嘆了口氣。
長大之後,他已經徹底習慣吃柚子味的糖,有時候吃著吃著還會突然覺得挺甜的。
大概廠家不行了,順應市場風向改變了配方,再也做不出以前那種又酸又澀還餬口的難吃的味道了。
陶柚深深呼吸了幾下,額角浸出些許冷汗。
幾分鐘後,他爬下床,小跑到陽臺邊。
午後烈陽高懸天際,源源不斷散發炫目的白光,陶柚撐著被烤得微微發燙的瓷磚,腰腹一塌,終於將堵在心口許久的東西吐了出來。
吐完後身體都彷彿變輕了,陶柚清理幹淨洗浴臺,腳下打飄地挪回床上。
靈魂似乎也輕輕懸浮著,久違光顧的睡意襲來,陶柚霎時陷入沉睡。
·
夕陽西下,床簾縫隙的光影不斷傾斜,逐漸淺淡。
裴於逍回來的時候,那點斜斜的光束已經淡得快要看不見了,室內昏暗一片。
他沒有開燈,輕手輕腳朝陶柚的床位走去。
床簾拉得死死的,陶柚的一隻手卻從下擺伸了出來。
他睡覺總喜歡這樣伸出一隻手,白生生的指尖往下垂著,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珍珠一般的光澤。
裴於逍輕輕碰了碰,感到對方的體溫一如既往的不太健康。
也不知道怎麼了,他沒有在觸碰的瞬間收回,反而更進一步、更加大膽地完完全全圈住陶柚的手。
陶柚睡得迷迷糊糊,隱約察覺有人開門走了進來。
他睡眠很淺,即便來人已經足夠用心放輕了動靜,他還是在那一瞬間有所感應。
那人逐漸逼進,然後握住了他的手。
陶柚微微蹙眉,下一秒掌心卻多出一個圓圓的小東西,包裹在微硬的紙張裡。
是糖。
陶柚還有點陷在夢境和現實裡分不清楚,緩慢撥開糖紙,直接含進了嘴裡。
是柚子味的,很甜,充滿現代工藝致死般的含糖量。
但陶柚嘴裡很苦,一瞬間竟然品出了些小時候那種難吃的感覺。
“醒了?”
裴於逍的聲音隔著床簾傳來,但格外清晰。
陶柚能感覺到他撩開了簾子,於是閉著眼點了點頭。
“醒了就起床收拾一下,”裴於逍說:“媽叫我們回家,有事商量。”
“……商量什麼?”陶柚似夢似醒。
裴於逍抬手,食指抵在陶柚咽喉的面板上。
陶柚似乎又做夢了,說不清夢境美妙與否,他神情平和,身上卻微微冒了些冷汗,脖頸帶著些許濕潤的觸感。
裴於逍輕輕滑動他喉結下那一道淡色的疤痕。
“商量你這裡做手術的事。”他說。
陶柚抖了下,睜開眼睛。
徹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