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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沒換衣服,被司機接到徑直去了警局。
先下已經是半夜,警局的走廊裡仍然忙忙碌碌,還有不少當晚的工作人員在做筆錄。
裴於逍手上的血基本擦掉了,但臉上和脖頸都沒怎麼來得及清理,頂著這副模樣被警察領進來,引得不少人驚恐側目。
小警察引裴於逍進了一樓最裡面的那件談話室,提醒他:“別聊太久。”
然後帶上了門。
談話室不大,只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
桌子對面坐著一個披頭散發衣著淩亂的女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了,雙眼紅腫充血,整個人都憔悴不堪。
“裴、裴少爺?”見到裴於逍的瞬間,她滿臉震驚:“你怎麼會……”
裴於逍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他語氣意外的客氣,雖然冰冷又疏離,但起碼也是彬彬有禮,很有修養,一時讓對面的女人露出無措的神情。
“別緊張,”裴於逍說:“我就是想來看看,看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他明明沒說什麼重話,對面的女人卻像被嚇到了。
也可能是裴於逍這一身血太有迷惑性,讓她覺得自己手上可能沾上了人命。
“我、我我……我沒有!”女人激動地開始抽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相信我……我、我確實抽煙了,但我沒想過要故意放火,我只是……我只是忘記了踩滅煙頭……”
“只是,忘了?”裴於逍倏而笑出聲。
“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女人苦苦哀求,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我不可能幹這種事,我沒有那個膽子。”
她拍著自己的胸口,像一個受盡委屈的苦難人:“我還有老公孩子,我給人當保姆,每天被打罵被羞辱,我都忍下來了,我只是抽了一根煙而已,我……”
“所以呢,你想要我做什麼?”裴於逍直接打斷。
女人驟然噤聲,看著裴於逍的眼色試探道:“你可不可以……放過我?”
“放過?”裴於逍彷彿不敢相信:“就是,你一丁點都不願意的承擔的意思?”
“我、我可以道歉,”女人急切道:“我可以挨家挨戶道歉,下跪磕頭都沒有關系,可是我不能坐牢,我還有孩子,求求你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為什麼?”裴於逍反問。
“為什麼你過得苦,別人就一定要放過你,”他傾身,帶去濃重的血腥味:“那你給別人造成的痛苦又怎麼算呢?”
女人彷彿被他身上的血嚇壞了,捂住嘴幹嘔了一聲。
事已至此,裴於逍再也沒有半點想說的,推開椅子站起來:“別異想天開了。”
說罷轉身要走。
“等等!”女人連忙叫住他。
然而裴於逍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難道不是怪你嗎!”女人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
裴於逍蹙了蹙眉,回過了頭。
女人卻突然變臉,一改剛才楚楚可憐的模樣。
“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啊,不過也是,您是大少爺,有什麼事能讓您放心上呢。”
裴於逍轉身:“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女人輕嗤一聲:“如果不是你害得我們破産,房子車子全部抵押變賣,身無分文還欠一屁股債,我老公怎麼可能去當送水工,我又怎麼可能去給別人當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