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於逍神色微微一變。
“怎麼,想起來啦?”女人諷刺地笑起來。
“讓我猜猜,”她目光在裴於逍血汙的襯衫上游走:“這些血,是當時你護著的那個啞巴的吧?”
“哦,我今天看見他了,你給他把嗓子都治好啦?”她笑起來:“命真好,不過命再好,也得看他受不受得住不是?”
裴於逍五指不自覺收緊,“你做了什麼?”
“我真沒做什麼,”女人彷彿破罐子破摔:“雖然我的確不是故意的,但如果我這把火燒死的是他,那也不虧了,一命換一命嘛。”
她嗓音尖銳而刻薄:“怎麼這麼看著我?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沒見過瘋子?”
“說到底,這一切都怪你!你想護著他,動動手指就能讓我們家破産,讓我變得像條狗一樣活著,你這輩子做什麼都很輕易吧?”
她輕聲地,又像在誅裴於逍的心:“那你就得承受,命運報應在他身上了呀。”
她含著淚暢快地笑了起來。
談話室們被推開,兩位警員闖進來,用力押住瘋癲的女人,將她帶離現場。
裴於逍卻沒動。
白熾燈光鋪灑滿他的脊背,側臉卻又沒在陰影裡,就這麼長久的,長久的無法邁出一步。
·
陶柚在監護室住了整整一週。
一開始因為炎症有些高燒不退,直到第三天才體溫才慢慢降下來,指標趨於穩定。
裴於逍幾乎沒日沒夜的守著,也明顯的,變得尤為沉默,似乎總有心事。
他搶佔了護工的全部工作,給陶柚擦臉擦手是家常便飯,甚至拔尿管都駕輕就熟。
但裴嘉鈺總覺得他不至於做到這一步,不然等陶柚醒來知道了,可能會恨不得再昏死過去。
監護室外,裴嘉鈺和裴權並排站在一起。
他們已經很多次想要進去看一眼陶柚,但從來沒搶到過機會。
“爸,”裴嘉鈺有些憂愁地:“我哥為什麼突然不愛說話了?”
雖然他本來也不愛,但裴嘉鈺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同於以往。
前幾天警局的事裴權有所耳聞。
當晚趙佳大鬧一通後,裴於逍整個人就不太對勁了。
他什麼都沒說,也不再去關心案件的進展,只表示聽憑警方處理。
裴權嘆了聲:“他這是跟自己過不去呢。”
裴嘉鈺不太知道那些事,一時不懂:“什麼?”
裴權搖搖頭,不再多說。
隔著透明玻璃,監護室內一切聲音都被隔絕。
裴於逍又一次給陶柚擦完臉,隨手將毛巾放回盆裡。
他一如既往沒有離開,而是在床邊坐下,就這麼沉默地看著陶柚。
陶柚臉頰沒有血色,消瘦了很多,顯得眉眼更加分明。
裴於逍一直覺得他是偏可愛型別的長相,但因為這幾天寸步不離的照顧,他有大把時間放肆地描摹陶柚的五官。
這才發現,陶柚的骨相也很好,五官臉型,鼻樑眉骨,沒有一絲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