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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野味

李清漪說的不是旁人乃是當初那位替江念柔看脈的太醫,周松榆。

江念柔的面上微僵,一時沒了聲音。她臉色依舊是病態的蒼白,語調卻很是鎮定:“怎麼,嫂嫂身子不適也要請周太醫來看脈?”

李清漪搖搖頭,一動不動的看她:“這倒不是,久聞周太醫妙手仁心,我只是想問他些事情罷了。”

江念柔用力咬住唇,探究似的盯著李清漪並不應聲。

李清漪並無太大把握,知道這事只能點到即止,重又含笑言道:“好了,我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弟妹你是知道我的,我從未想過要做什麼裕王妃。若是可以,我現在便可給父皇寫請罪摺子,上表請閒。”

江念柔垂眸看她,幾乎生出殺心來卻是邊上的林嬤嬤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李清漪這時候若是在景王府中出了事,他們是要招惹非議的。事已至此,收尾也要好好收尾。

江念柔很快便收了殺意,沉下心來:周松榆乃是嚴家的人,所以才會替她和景王府把事情給掩下去。可是,若李清漪不管不顧的把事情鬧開了,就算周松榆不敢多言,但素來疑心極重的皇帝會如何想?能夠廢掉一個裕王妃,讓裕王在皇帝面前丟臉,已經算是達到目標,李清漪的性命又何足道?

江念柔並非莽撞任性之人,左右思量之下很快就下定了決心:“嫂嫂既然有此心,我哪裡會攔?我這就讓人拿筆墨來伺候。”這是要親眼看她寫摺子,以防她另做手腳的意思。

李清漪心裡悄悄鬆了口氣,面上卻依舊是從容自若。

至少,這條命是保住了。

至於江念柔,她此次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來日必會好好回敬。

皇帝那邊準了李清漪的請罪摺子,不過三日功夫,很快便有人備了車馬來請李清漪出城去白雲觀。既是帶髮修行,自然不許捎帶凡俗雜物,只能帶些簡單的衣物,就連邊上跟著的如英都算是額外開恩附加的。

李清漪做了這些事,自問無愧於心——那樣的情況下,保住自己性命並且不牽連到裕王才是真要緊。依她所想,只需等上幾年,裕王現今這窘迫的境況大概就可以大有改觀。到時候,她也能跟著雞犬升天。

可是,真等她見了裕王卻又心虛起來。

裕王自西苑回去後便病了一場,這一日卻是撐著病體來送李清漪。他面色蒼白,頰邊帶著病態的紅,一雙烏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極黑極亮。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掀開馬車上的簾子,靜靜的端詳了李清漪幾眼,許久方才扶著太監的手從車上下來,不疾不徐的道:“看王妃這成竹在胸的樣子,必是已對日後之事有了打算。”

李清漪其實很想糾正一下他的“口誤”——依照皇帝旨意,她現在已經不算是裕王妃了,正確叫法應該是“靜敏仙師”。不過,她端詳了一下裕王這不同尋常的神色,只覺得他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樣,很是乖覺的低了頭,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不吭聲。

裕王一直覺得自家王妃聰慧不下男兒更兼心底良善,真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如今見了她這裝出來的乖巧模樣,不知怎的倒又是平添了一份恨來:她這悶聲不響的模樣,倒是真能把人氣死了。

裕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又恨又惱,明明已是發瘋般的想要把自己的一腔心意全都說個清楚,狠狠打破她外頭的殼子,逼出她的真心,可是到了頭來,他卻只能端著一張蒼白的臉,不動聲色的問她:“你信我嗎?”

李清漪不知就裡,斟酌了一下,口是心非的應道:“自然,是信的。”

裕王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頭,手指用力的幾乎要按到她的骨頭裡,目光直直的望進她的眼底:“本王已經派人去白雲觀安排妥當了,王妃儘管放心——最多三年,本王必會迎你回府。”

他在李清漪面前一般都喜歡用“我”這個字,可這句話卻用了鄭重其事的用了“本王”,顯然是極其認真的,認真到需要用他的身份來提醒自己和李清漪。

李清漪心頭咯噔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好半天才頷首應下:“殿下既然有此之言,我,我自然是等著的。”

裕王心下稍安,目光流連在李清漪白玉一般的面頰上,十分眷戀的端看著她纖長濃密猶如蝶翼般的眼睫。他幾乎要忍不住說幾句“我會抽空去白雲觀看你,安心呆在觀裡別亂跑,可別叫我遇見旁的男人”云云。好在,他還要臉,雖很不是滋味,但聽著那句“我自然是等著的”竟也微覺寬慰,倒也壓了一小半的火氣,可以勉強維持住體面。

真是沒救了。裕王悶悶的想著,臨別前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我記得《玉臺新詠》裡有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