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忠波抽了兩口,結果吸了一肚子涼氣,把香煙丟在腳下踩滅,才開口:“他名下是有兩張儲蓄卡,我讓人去銀、行打流水了,回頭發給你們。”
一番話的意思很簡單——等!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在這裡挨凍受苦,花鑫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煙灰盒,把大半根香煙塞進去,挑起拇指指了指空屋子,說:“裡面那小子,你帶回去吧。”
杜忠波也是這個意思。因為監理會有明文規定,最後結案的人必須是警方,而身為刑警隊隊長的杜忠波,也必須找打確鑿證物證才能把案子提上去。這會兒,三個人都冷得很,省去了客套話,各奔東西。
杜忠波踩著潔白的雪花走進空屋子,也是打了個激靈,這屋子裡沒有取暖裝置倒是比外面還冷了。他瞧了眼對面同樣哆嗦的年輕人,露齒一笑:“別怕,我不是壞人。”
年輕人:……
稍時,花鑫的車駛上了主交通幹道,快到訊號燈的時候減慢了車速,嘖嘖兩聲,說:“這案子越來越離譜,你怎麼看?”
溫煦苦笑道:“時間軸的錯變點總是冰山一角,如果沒有個大事在後頭等著我們,我反而不踏實。但是汪厲的案子,牽扯的人不多,事情倒是很複雜。”
花鑫:“所以,你有什麼看法?”
溫煦咂咂舌,說:“有點糊塗。你看哈,錢毅那案子,咱們幹涉過去事件,把錢文東和穆淵救活了;黎家案咱們幹涉了車禍細節,救回了羅建。我覺得吧,時間軸必須保證這些人都活著才行。那你說,汪厲這案子,時間軸讓咱們救誰呢?總不會是汪厲吧。”
“這要查到最後才知道了。”車停在訊號燈下,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線索基本都能串起來了,估計不出一週就能結案。”
溫煦聞言格外驚訝地問:“這麼快?好多事都還沒下落呢。”
花鑫笑了笑,說:“你是不是杜忠波影響了?需要全盤結案的是警方,我們只要找出誰是殺害汪厲的兇手,讓老杜抓了就成。”
溫煦的眼神斜睨了過去,好像難以置信的模樣。
花鑫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是裝糊塗,還是被凍傻了?”
溫煦深吸了一口氣,頗為自信地回道:“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傻不傻咱們分析分析——首先,白月跟鄭俊勝有仇,他們是不可能成為合作者的。再有,朱鳴海和白月販毒的原因不是斂財,是為了還債。動機不一樣啊,他們害鄭俊勝癱瘓了,怎麼可能再去拉攏他製毒?”
這是要“從頭說起”了?花鑫又將車速慢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ok,那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溫煦想也不想便回答:“朱鳴海和白月為了補償鄭俊勝,不得已才販毒,鄭俊勝知道了朱鳴海給他的錢是販毒得來的,肯定非常矛盾。從他能在車禍中幫助受害人的行為來看,他是個善良正直的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接受販毒賺來的錢,所以他躲了,為的是再也不見朱鳴海和白月。而朱鳴海因為汪厲被打成植物人,又感染了hiv病毒。”
聽到這裡,花鑫淡淡一笑:“說到最後,你不是也認為白月是兇手嗎。”
“不一定。”溫煦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馬威交代——雙弧組織看上了汪厲,想要他做錢毅的接班人,但是因為汪厲這個人不夠狠辣所以排除在外了。這樣的話,就有雙弧殺人滅口的可能性。”
“太牽強了。”花鑫把車子漂亮地停在咖啡店的售貨視窗外,放下車窗,跟裡面的服務員點了兩杯義大利濃縮咖啡。
花老闆不緊不慢的性子到什麼時候都有條不紊的,溫煦不行,繃著臉,眼睛緊盯著花鑫,只等他來反駁自己的觀點。
花鑫瞧著溫煦嚴陣以待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的他的頭發,說:“雙弧會為了殺一個棄子,專門配一種毒藥?還讓他死於慢性中毒?”
這……可惡,沒有理由可以反駁了!
“但是……”溫煦不甘心,飛快地轉動著腦子,尋找可以推翻花鑫論點的線索,“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汪厲究竟跟雙弧組織有多深的糾葛。”
花鑫舔了舔嘴唇,對溫煦勾了勾手指,溫煦以為他還說點什麼乖乖地湊了上去,花鑫一個彈指彈在他的額頭上:“小笨蛋。”
溫煦捂著腦門,氣哼哼地說:“彈腦門可以,說小笨蛋不可以!”
花鑫:“為什麼?”
“肉麻。”溫煦斬釘截鐵地說了兩個字,擼起袖子秀一秀胳膊上新鮮的雞皮疙瘩。
花鑫一把將溫煦摟進懷裡,使勁揉了兩把,以表達此刻雀躍的心情。溫煦被他揉得心猿意馬,還要惦記著方才說得那點案情,所以他沒有貪戀花鑫的懷抱,毅然決然地推開了老闆,正色道:“能有點正經的嗎?”
“你看過《道德經》嗎?”
《道德經》這個彎兒怪的有點大。溫煦茫然且誠實地承認,並沒有讀過。
花鑫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老子在《道德經》裡有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這一句《道德經》從洋範兒十足的花鑫口中說出來,不倫不類的。溫煦沒聽出什麼玄機味兒,倒是聽了個迷迷糊糊。果斷地捂住了他的嘴,坦誠相告:“你再念兩句我就睡著了。”
花鑫拉著他的手,又去戳被彈紅了的額頭,用著寵溺的口吻說著老夫子的臺詞:“老祖宗的留下的都是大智慧。”
溫煦哭笑不得,只問,意義何在?弟子愚鈍啊老闆。
花鑫將車窗搖上了些,免得接下來的談話被人聽到。從細小的窗縫裡吹進來冷颼颼的風,他就著這點冷風湊上去,在溫煦的臉頰上攝取了溫暖,賺了口水費,整了整衣襟,看架勢好似需要用“在很久很久以前……”做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