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將保險帶拉出來,並沒有繫好,試著說服自己的男朋友:“讓他們送回去就行吧,咱倆可以去追白月。”
花鑫一言半語都沒回溫煦,發動汽車朝著遠處駛去。溫煦在心裡著急,去醫療所一來一回就要消耗不少時間,萬一白月跑了怎麼辦?
“跑不了。”花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痛痛快快地給這事定了性。但是,他並沒有讓事情的進展如說得那般簡單粗暴,而是提出另外一個問題,“你現在還可憐她嗎?”
溫煦剛剛繫好安全帶的手猛地一頓,目光在與花鑫眼神接觸到的瞬間,又轉了回去,定睛看了一眼躺在後面的鄭俊勝。
白月並沒有要了鄭俊勝的命,至少給他留了口氣兒。可在溫煦看來,五刀後的一口氣遠不如一刀就要命來的爽快,決絕。
白月這是恨到了什麼程度,才會讓鄭俊生在世界上茍延殘喘?
鄭俊勝,一個因為善良正義而遭遇不幸的好人,他沒有得到榮譽和贊美,而是成了一個毒販,命懸一線。以前,溫煦是想不通的,現在卻如醍醐灌頂一般,豁然開朗了。
當你站在物慾橫流的繁華都市中,口袋裡只有買一個麵包一瓶水的錢,還談什麼自由?看著別人家的孩子有新衣穿,可以去高階補習班,而你的孩子回到家裡必須幫忙做家務的時候,還談什麼未來?有些人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還未睜開眼睛就可以享有最好的資源。羨慕、嫉妒、無濟於事,慾望從靈魂深處流淌著鮮血吶喊——為什麼我不行!?
現實不會在乎你為什麼如此貧窮,它只會時時刻刻提醒你,你是貧窮的,你處在社會底層。想要翻身你必須做點什麼。至於做什麼,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用靈魂去交換魔鬼的契約變得富有,天底下有數不清的人願意這麼做。
曾幾何時,他也是險些將自己的靈魂交給魔鬼——為了給奶奶籌手術費,開啟保險櫃。但,在關鍵時刻阻止了自己。
溫煦越想心裡越是憋悶,冷不丁地開口說:“不對!”
花鑫沒想到他沒頭沒腦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什麼不對?”
“這個世界上還是窮人多,對吧?”溫煦問道。
花鑫點點頭:“應該是吧。”
溫煦挺了挺腰板,一本正經地說:“比鄭俊勝委屈,比他窮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窮人都去做了毒品的。我承認,貧窮會引發犯罪,但是我也相信,人性本善。”言罷,深深吸了口氣,“我奶奶養活兩個孫子,我們最窮的時候要靠村子裡人接濟。可奶奶還是教育我們,人要走得正,站得直。錢包空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給錢包下了跪。”
這與之前的問題相差甚遠,可兩個人都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心情。冷場的尷尬讓行駛的聲音加倍轟鳴,花鑫顧不上車後面還有個奄奄一息的人,他握緊了溫煦的手,聲音有些沙啞地說:“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這些?”
是我們還不夠親密嗎?
溫煦鎮定地搖頭。電光火石間想了太多,所以不能就這麼浮皮潦草地說出來,而此時此地也不是平心靜氣好好談一談的時候。穩了穩情緒,言道:“老闆,我們盡快抓住白月吧……至少,在牢裡她能睡個安穩覺。”
溫煦是怎麼了?花鑫能感覺到他心裡有話不說的鬱悶感,甚至看到了方才欲言又止的表情。溫煦從來不會這樣,心裡的結打不開,總是會來問自己——老闆,我想不明白。
一直依賴自己的人忽然要自立門戶了,花老闆略有些心煩意亂。
“溫煦,你是不是想跟我說點什麼?”花鑫不甘心地問。
正所謂關心則亂,花鑫很完美的演繹了其中含義。
溫煦抿了抿嘴,還是說了哽在喉間的疑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總是勸我不要對這案子裡的人有太多同情,可是我覺得吧,你對鄭俊勝的態度不一般。”
花鑫啞然失笑:“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溫煦一扭頭,嚴肅地說:“今晚。”
今晚,你反常的放過了白月的行蹤。
聰明人之間說話,點到即止。
花鑫的眼底閃過一絲憂鬱,隨即沉默留下來。
像所有熱戀中的人一樣,花鑫的沉默讓溫煦很失望,他勉強地笑了笑,說:“不想說也沒關系,我不是特別想知道的。反正你怎麼做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