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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梅見月(六)

二月又是梅見月,特別是雪下立梅,只是年前就下了雪,過年之時到是陽光多了,連雨也沒有,阮佲連著幾天在小陽臺上曬太陽,像攤開來的被子,在太陽底下變得蓬鬆,猶如烤箱裡發作膨脹的麵包,烤得油亮金黃。

如果可以的話,曬好了太陽阮佲也想變成一張被子拿撣子拍拍,鬆鬆筋骨。

關聞鳩約他,阮佲有些意外,盡管心裡繞了一圈,阮佲卻下意識答應了,他好像聽得出哪一輛車是關聞鳩的,比喇叭聲還要明顯,他抱著大牙的狗包,大牙不肯進去,就在腳邊,兩個家夥好像同時認出了遠方來的人。

阮佲心燙過的,卻裝得極平常,卻不會告訴他。

中心公園唯一一家可以登記寵物進去的,好像是小年,全家都出動了,大牙估計沒見過這陣仗,平時幾畝地裡撒野,當自己的小霸王,這會縮在狗包裡,灰溜溜透過開口拿著小眼睛窺視。

關聞鳩買好了票,梅園在深處,平時可以租老爺車,緩緩騎過去,阮佲有點想試試,有二人座的也有三人座的,帶小孩的就把小孩夾中間,好幾輛都租了出去,還有租幾人腳踏車的,一長溜的從眼前騎過去,迎面一條寬道上坡上去。

他有些羨慕地看著人家,關聞鳩彎腰說:“等下次吧,下次一起過來租個車。”

阮佲點頭,他看到老爺車前面有框,到時候可以把大牙和丸丸放前面。

“希望到那時候大牙不要長胖了。”他伸手戳戳大牙的屁股,大牙喉嚨骨碌一聲,屁股一扭。

上坡是關聞鳩推著他,一陣緩坡過去,阮佲控制著速度,下坡的時候也是緩緩地,到了平地後,圍著湖造的中心公園鋪開,湖旁綠柳還未抽芽,稀疏的看得清遠處天曠,軟綿綿的雲懶懶地劃過去,白鴨子船飄在霖霖湖面上。

兩人走得極慢,沿著湖旁的大道走,大牙聞到了湖水的味道,從上方的開口探出鼻子來,但很快縮了回去,它還沒完全適應,為了讓它不害怕,阮佲撿了葉子給它聞,給它聞泥巴的味道,正是垂暮與新生的味道,大牙碰碰手掌心,小煤球舒展成了小黑餅,探出了腦袋,搭在邊緣處。

往前走,左右兩邊各一處小道,關聞鳩問哪邊,阮佲看了看讓大牙選,大牙汪了一聲,阮佲點點頭說:“左邊。”

左邊是往荷塘走,一大塊蓮池,還未到時候,從秋枯敗到冬,哀哀颯颯。

“去年我來過一次。”阮佲說,那會一個人來,頂著暑氣,那時候人不多,午後的人們昏昏欲睡,他帶著小廣場發的扇子,扇面上有醫院的廣告,專治不孕不育,一塊小毛巾,從冰箱裡拿出來時凍成豆腐,堅硬,後來保鮮袋裡化成了一顆顆水珠,最後小毛巾只剩下高溫的味道。

阮佲頂著最烈的太陽蹲在池邊,樹上的蟬越燥,池裡的荷花越靜,像寺裡的像。

後來他一搖一晃的回去了,脖子後頭曬退了皮,紅紅的一片。

他說到脖子曬傷的時候,關聞鳩撇眼望過去,他脖子已經好了,有些曬過的顏色,阮佲摸摸自己的後頸,眯起眼睛。

“那時候真疼,一開始覺得厲害呀,回去後就開始叫了,店長說我活該,說人家尋愁都在雨天,淋點雨才叫可憐,說我蹲太陽底下,是個傻逼,不知道愁了什麼。”他撇嘴。

大牙要下地,從狗包裡跳出來,阮佲還沒來得及給它扣上繩子,大牙就跑到池邊,試探地下爪。

它也真是不怕死,關聞鳩把它提回來,拎著腳,夾在膝蓋間,給它扣上繩子。

關聞鳩說了句以前這池裡淹死過人。

阮佲捂住大牙耳朵,忙說:“你別嚇狗!”

他抱緊大牙,關聞鳩說:“以前的事了,公園還沒建起來,是意外,別多想。”

“你真是……”阮佲搖頭,有點咬牙,關聞鳩不知從哪裡掏出來的奶糖,問他要不要吃。

奶糖已經撥開了糖紙,阮佲瞪了一眼,接過奶糖放到了嘴裡。

“真死過人麼?”

關聞鳩卻說記不清了。

阮佲斂下心神,真想捶一記他,“都你的問題,我老想著這個。大牙也是。”

關聞鳩說:“我的錯。”

往前走又是寬闊大道,路邊有小賣部,關聞鳩問他要不要冰淇淋,阮佲板著臉說要夢龍,關聞鳩也買了一支,和他一樣的。

阮佲看了一眼說:“幹嗎買一樣的。”

咬了一口,卻掉了一大塊巧克力,心疼死了,大牙又湊過來,阮佲伸手給了個毛栗子,清脆有勁。

阮佲嘀咕:“我下次不和你來了,免得你再說什麼掃興的話。”

“我的錯。”關聞鳩嘆了口氣,低下眉,他把他那支沒動過的夢龍遞過去,“我也記不太清了,小時候我也差點像大牙那樣跑到池邊,要去玩水,我媽就和我說了這些,還說裡面會有水鬼,後來大了些,才知道那裡真的出過意外,我剛看到大牙跑過去,就拿它當小孩訓了,別放心上了,開心點,梅花還沒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