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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偷聽

一 辛夷藏於寬大衣袂中的指尖乍然攥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是被人栽了。她狠狠往肚子裡咽氣,眸底火光繚耀,映得她瞳仁如林中小獸般。

“那,臣女告退。”辛夷俯身一福,轉身就走,絲毫沒管龍椅上的李赫是何態度。

太監開啟殿門,轟隆隆響,驚起簷下雛燕,春風呼啦聲灌進殿來,吹得人臉皮發疼。

辛夷自顧走到殿門口,剛要跨出高檻,忽聽得身後李赫的聲音幽幽傳來——

“丫頭。此番若你能解辛氏之危,朕會賞你份大禮。”

辛夷勾了勾唇角,腳步徑直跨出殿,殿門轟隆聲闔上,春風驟然截斷,殿內的燭臺顫顫地晃。

李赫仍舊坐在原地,指尖摩挲著那本破書卷,笑了:“你個小子,從病榻上跑來,也敢偷聽朕的說話了。”

一抹俊影從簾幕後閃現,腳步有些虛浮,似乎有傷在身,唯獨容顏如明月,恍若將整個黑暗都點亮了。

“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俊影斂衫,下拜,叩首,素衣如融化的雪般,在金磚地面上淌開。

“起來罷。你的傷如何了?”李赫並未回頭,似乎很清楚是誰,只是擺了擺手,語調多了分關切。

“回父皇:有鳳仙照料,差不多大好了。兒臣何德何能,敢勞父皇關心。”男子起身,回答得中規中矩,滴水不漏,因為完美反而透出分疏離。

李赫眸色一暗,卻也不多言,轉回頭去,扶住龍椅的手攥緊:“一定要和朕,這般客氣麼?”

語調涼涼的,有分無奈,有分蒼老。男子卻只淡淡地行禮:“父子之前,先為君臣。三綱五常,兒臣不敢逾,也無意逾。”

依然滴水不漏的話。沒有絲毫溫度,像是在背奏章。李赫攥緊龍椅的手一陣無力,驀地就垂下去了。

“罷了。不說舊事。”李赫擺擺手,不願在回頭看男子,他怕自己掩埋不住眸底的情緒,畢竟當年是他做出的選擇。

是他旁觀他的兒子中毒,一腳將他踢開,冷漠得比路人還不如。就算他有解藥,他知道救法,也親手舉起了無形的刀,斬斷了父子的羈絆。

他是幫兇,也是真兇。

“罷了。不說舊事。”李赫再次說了遍,壓抑住差點要洶湧起的回憶,臉色恢復如昔,“你長大去蜀川后,幾乎就不踏入大明宮了。難得進宮幾趟,都是礙於形勢。而今為了偷聽朕和辛夷的談話,不惜從病榻上趕來,你說,朕是該說你不愛惜自己身子,還是該治你個放肆之罪?”

“父皇容稟。”男子斂衫拜倒,貌似恭敬,“兒臣大概猜到父皇要和辛夷談什麼。實在心裡不安。所以暗中尾隨而來,藏於殿後,斗膽聽取了父皇二人的談話。兒臣自知大不敬,請父皇降罪。”

李赫眸色眸色閃了閃:“心中不安?你是不安朕勘破了辛夷的計策,還是不安朕要納辛夷為妃?”

男子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跪在金磚地板上,幽深的殿內,素衫雪如月。

李赫不辨褒貶地笑了:“你呀,就那麼上心?朕不過說說,你就急得從病榻上跑來,直接聽牆角來了。好歹朕打消了這念頭,但若是沒打消,你今兒又當如何?”

男子沉默。良久,才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兒臣不敢放肆。”

依舊是背奏章般的話。

李赫黯然一嘆,喉嚨有些發澀:“辛夷丫頭是怎麼說的,你也聽全了罷。什麼天下什麼戰的話,連朕這個局外人,也聽得心下震徹,你到底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