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天下都在這一刻陷入死寂，暗中無數雙眼睛都關注著這一處。

萬眾矚目，屏息凝視。辛夷的臉上依舊風平浪靜，她看向守衛宮門的金吾衛，後者們也盯著她，不甘地漲紫了臉。

金吾衛們當然認得辛夷。但守關的將軍都選擇了眼瞎，朱雀門緊閉，禁廷禁入。

辛夷深吸一口氣，解下裙側的令牌，那塊“內廷行走”的令牌，展示給守門將士：“開啟宮門。”

淡淡的一聲。金吾衛們眸色閃了閃，唇瓣遲疑地抿了抿，卻沒人動。

對峙。死水一般的對峙。一人與一宮的對峙。

紅日高升，天頭愈熱。距離上朝的時刻不遠了，隱隱聽得麟德殿傳來，監察御史的威喝，還有眾臣恭賀王儉的諂笑。

若是不及時阻止王家，辛夷怕是都不能站著回辛府。

日晷相催，冥府索命。初升的日光明晃晃地灑在辛夷頭頂，照得她眼花，也將她渾身的血，照得滾燙。

辛夷喉嚨動了動。她緩緩舉起令牌，高過頭頂，宛如手執一柄劍，用盡渾身力氣地一聲大喝——

“開啟宮門！”

炸裂在場中的清吒，威嚴天成。那獨自佇立在宮門前的女子，渾身一股氣勢乍然迸發，放佛來自上位者的敕令，讓場中諸人都心神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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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生們腳一軟。

金吾衛手一抖。

旋即，轟隆隆，朱雀門漸漸開啟，露出了裡面峨峨官署，往來穿梭著各式官服的臣子。

然而，通向大明宮麟德殿的承天門依然緊閉。

辛夷唇角一勾。握住令牌的指尖倏忽攥緊，攥得指關節咯咯響，舉令牌的手更奮力地往上，恍若托起無形的劍，向頭頂蒼天斬去。

她深吸一口氣，自肺腑每個角落榨乾力氣，最後化為震耳的威喝，從纖細的身軀中爆裂——

“開啟宮門！！！”

依舊四個字。驚天動地。

哐噹一聲響。金吾衛被唬得手軟，手中刀戟兀地掉落在地。

而同時，無論是儒生還是將軍，心中的刀戟也兀地無力，齊刷刷掉落，只因宮門前那個女子，沒有任何理由地，就讓人臣服。

若說帝者封山河，那亦有紅顏，王天下。

轟隆隆，承天門開啟。朱雀承天，兩門前後聳立在軸線上，若裡外兩道關卡，如今俱俱開啟，串聯起寬闊的宮道，隱隱見得盡頭，麟德殿的琉璃瓦。

天子宮闕，巍峨內廷。向一個女子敞開。

辛夷壓下心底那一刻的波瀾，將溜出來的青絲別入耳後，依舊目不斜視，腳步如山地，跨入了大明宮。

儒生和侍衛們終其一生，也無法忘記這一幕。這足以載入青史的一幕。

有女一人，裙衫兒如火，胭脂灼烈，明明是嬌軀玲瓏，卻宛如令人仰望的神祗，渾身上下都籠罩在流金的日光裡，獨自走入了宮闕，踏入了男人的疆土。

每一步，撼山河，動九州，問王業！

八百里江山多嬌，佳人逐鹿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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