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昧聽著聽著就迷糊了,放佛被琴音引導,自己魂靈出了竅,來到了某個無人秘境,暈乎乎撞不出去。
其他影衛也好不到哪兒去,平時刀尖滾的他們,此刻連拔刀的力氣都無,一個個頭暈腦脹,眼前金光迸射。
江離猛地咬了口舌尖,劇痛讓他撐著清明,四下張望,怒喝到:“琴公子徐岱!在下棋君江離!你我同為四公子,素有交情,莫非你去東瀛三年,回來就不認人了麼!”
“在下找的就是你棋公子,江離。”清冷的男聲混著琴音,從某處幽幽飄來。
江離一驚,暗道不妙,提高了音調:“在下事出緊急,無論你因由為何,都望行個方便!恩怨究竟,待我回來後再細算!”
暗中傳來一聲輕嘆,有無奈,有不忍,但卻沒有遲疑。
“在下也是受人所託……雖不明白你們之間的糾葛,但在下如今,只認一諾千金……棋公子是無論如何,都出不了秦嶺的……”
琴音盤繞,浮生百世。讓人分不清是在現世,還是在須彌幻境,人都尚不清醒,何況馬兒這些畜生了。
於是毫無意外的,馬兒們也痛苦地一聲長鳴,開始原地打轉,似乎辨不清了方向,體力弱點的,直接轟然倒地,再也直不起來。
江離心下焦急,狠狠攥緊了拳頭,大喝道:“徐岱!你莫不是受人蠱惑,執意為難我!在下在長安有急事,不能耽擱!只要你放行,待我回來後,何等過節都任你清算!只要你放行!本公子決不食言!”
“不巧。在下所受託付,便是不能讓棋公子過秦嶺……公子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回,要麼留在此地……附近有村落,衣食都且無憂……只要公子不往北趕路,其他的我不會與公子計較……”徐岱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琴音卻是愈發詭異。
影衛們暈頭轉向,馬兒們無法前行,本來風雨無擋的一行人,此刻盡如籠中囚,被生生困在了此地。
琴是看不見的鐵欄,音是碰不到的囚鎖,若有旁人在此,一定要驚歎,世間竟有如此琴道,能化無形為刀,殺人不見血。
四公子之一,琴道君王者,徐岱。
江離咬了咬牙,眸底劃過抹狠色,忽的想起什麼,費力驅使著馬,掉頭就要走,卻被徐岱霎時察覺出心思。
“棋公子,我勸你就不要徒勞了。你可別想甩掉在下,繼續北上的。送本公子來的,有駿馬,有車騎,有影衛,有高人在背後相助,本公子都能死死跟著你。只要你的腳跟兒碰到馬背,本公子的琴音,會隨時響起。”
徐岱一聲輕笑,琴音帶了兩分挑釁,愈發急促,一聲聲攪人心魄,聽得人氣血倒灌。
江離捂住胸口,嚥下喉嚨間的甜腥味,臉上被一股陰冷的戾氣籠罩:“徐岱!若你執意阻攔本公子絕不顧念舊情!此仇必報!管你背後是誰,本公子都要你血債血償!”
“有因必有果。本公子只管踐諾,報應的事,也管不了了。”徐岱在短暫的沉默後,無奈地長嘆一聲,“棋公子,她是小八的親妹妹,我沒得選。對不住了。”
最後一個了字落下,琴音氤氳起癲狂,聲聲催人魂,亂人心,宛如千隻厲鬼在林中哭嘯,萬般墮神在半空悲吟。
江離直覺頭暈目眩,血液倒流,心口一陣噁心,哇一聲,吐出一口悶血。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拼命咬著舌尖,維持著清醒,馬兒指望不上,竟是作勢下馬,掙扎著妄圖徒步,往關中行去。
哪怕用腳,磨破血肉,也想窮盡此生,靠近她在的地方,一寸一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