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皇帝此刻再看著顧策,還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他與皇叔皆是命苦,全都養了個不知感恩的不孝子,一番心血付諸東流。
“……”顧湛的喘息逐漸粗重,肩頭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滲血,讓他的左肩乃至整條左臂漸漸麻痺。
鎮南王的這番話徹底刺痛了顧湛。
想起好幾次午夜夢迴時,父王也是這麼指責他的,說他不配為世子,說他比不上他二弟……
當初的噩夢與此刻的現實重疊在了一起。
絕望之下,顧湛不管不顧地吼道:“我不配為世子?!”
“還不是父王你偏心!”
“你若是真把我當世子,就該扶正我的母妃,這麼多年,王妃之位一直空懸,為的又是誰?”
“名不正,則言不順。你可知道這些年多少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說我不過是妾室之子,說若是沒有譽王之亂,王妃定能誕下嫡子……”
“父王,是你逼我的。”
顧湛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他是庶子,就天然低嫡子一籌,哪怕他付出再多,也永遠會被人看輕。
現在那些人如願了,王妃母子還活著。
他們成了最後的勝利者,而他顧湛現在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父王宰割,註定逃不過秋後問斬的命運!
他像是著了魔般,反覆地呢喃著“是你逼我的”這句話,喉底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臉上那斑斑點點的血漬襯得他猙獰如惡鬼。
隨著顧湛的聲聲控訴,顧策的神情更加痛苦,喉頭髮苦。
眼前的顧湛讓他覺得何其陌生。
顧湛是他的長子,從二十年前被封為世子後,他就已經把這個兒子視為繼承人,盡心盡力地培養他,扶植他,還逐步把南疆的一部分軍政也交到他手中。
即便當年王妃懷上了孩子,他也從沒想過改立世子,甚至想著王妃若是生個女兒也不錯,一兒一女正好湊個“好”字。
他一心為長子著想,卻不想長子不僅不滿足,還對他這個生父生出了殺意。
這個曾經溫和乖巧的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顧湛,時至今日,你還不知錯,簡直無可救藥!”皇帝一手負於身後,冷冷斥道,“來人,還不把顧湛與白氏拿下,押入天牢,等候三司會審。”
隨行的御前侍衛立刻領命,將顧湛與白側妃母子都拖了下去。
靜安縣主還想去求皇帝與祖父,卻被許氏捂住了嘴,許氏無聲地對著女兒連連搖頭,淚涕橫流。
弒父是大罪,靜安再為父求情,便是對祖父不孝,皇帝只需一句話,就可以把她們母女也下天牢等候三司會審,那靜安後半輩子就徹底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