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輿圖上的“南疆”,楚明鳶眼簾一顫,手指不自覺地微微蜷曲。
在上一世,百越與南疆的這一戰持續了近兩年,死傷無數。
數以萬計的南疆百姓流離失所,不得不背井離鄉,成了流落異鄉的流民……
而最艱難的人是身為鎮南王的顧淵,他沒有得到任何來自朝廷的馳援,孤軍作戰。
彼時,楚明鳶在京城不過是聽到一道道來自南疆的捷報,如今想來,才知道上一世的顧淵有多難。
怔神間,她忽覺後頸一癢,顧無咎俯首在她白膩的頸窩上親了一下,柔聲安撫道:“別怕。”
楚明鳶搖了搖頭:“我不怕。”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該讓禮親王去勸勸父王。”
這一世的狀況遠比上一世好。
南疆會得到來自朝廷的馳援,有鎮南王安定軍心與民心,又有景愈領兵,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大裕這邊。
“不必。”說到鎮南王,顧無咎的語氣便平添幾分冷淡,篤定地說道,“他會想明白的。”
若非大戰在即,鎮南王也許有時間從宗室子弟中好好挑一個人選,重新培養。
但現在,沒有時間了。
因為皇帝重文輕武,這十幾年武將青黃不接,如今能撐得起的南疆軍之人,屈指可數,而景愈是其中最合適的人選,他年輕,在軍中有足夠的聲望,又有顧無咎作為最堅實的後盾。
不想再提鎮南王,顧無咎語鋒一轉:“皇覺寺那邊怎麼樣?”
昨晚皇覺寺的那場爆炸因為大雄寶殿坍塌,死了一些人,還有一些人被壓在了廢墟下,五城兵馬司以及京兆府的衙差們花了大半夜,才把傷者一一救了出來。
事發突然,顧無咎令人把太醫院的太醫們盡數從被窩裡挖了出來,趕到皇覺寺救人,又從京中一些醫館藥堂借調了大夫以及藥材,饒是如此,依然死了一些人,也有人傷重難治,至今還未脫離危險期。
為此,楚明鳶剛剛特意和尉遲錦一起去了一趟皇覺寺,昨夜的那些傷者暫時被安置在皇覺寺的法堂,由太醫院統一收治。
楚明鳶幽幽嘆氣:“術業有專攻,這些太醫急救、治外傷的本事還不如軍醫。”
“像昨天皇覺寺這種情況,還是得讓太醫院商量一個針對急救的章程,否則太醫們就跟沒頭蒼蠅一樣,誰的嗓門大就給誰治,反倒耽誤了真正性命垂危的傷患。”
“我與母妃商量了一下,想在各地設安濟坊,安排官醫在安濟坊行醫,也監督各地的醫館、藥堂。”
尉遲錦是江南最大的藥材商,有她的協助,就能事半功倍。
“設安濟坊,不妨就從南疆開始如何?”顧無咎一邊說,一邊指向了輿圖上的南疆。
一項新的制度要執行,勢必會因為影響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引來或多或少的阻礙,但是,在戰爭這種特殊情況下,就不同了。
楚明鳶雙眸一亮,“我去和母妃商量一下。”
她拍了拍顧無咎的手,想從他的膝頭跳下,可顧無咎扣在她腰上的手紋絲不動。
她又試著去掰他的手指,這時,門簾外響起了碧雲的聲音:“太子爺,薛督主使胡公公將剛擬好的制書送來了。”
一聽“制書”,楚明鳶就知道是大事,也唯有行大賞罰、授大官爵位、赦免降虜等,才會用上制書。
“把制書拿進來吧。”顧無咎道。
當碧雲捧著制書進來時,就看到自家大小姐正在一根根地掰著姑爺的手指,忙不迭地低頭,當作沒看到。
這幾個月,作為大丫鬟的她,已經習慣了時不時會撞到大小姐與大姑爺摟抱親熱的場面,學會了視若無睹,在心裡默默地數著數。
從進屋,到放下制書,再到轉身離開,她恰好在數到“十”時,從西暖閣中“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