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自嘲的笑了,是啊,趙強不是一個人,他是個代表。他並不怕趙強,卻真的有點怕他身後的那些人。他還清楚的記得,跟趙靜剛認識不久,兩個人在他們村的小衚衕裡碰到趙靜的幼兒園老師,他一臉敬意的跟那位為人師表者打招呼,可她第一句話就是:“你可幹著了!”
這就是趙強和他代表的那群人對這段感情的認識:一個覬覦他人財産,企圖靠吃軟飯混日子的外地窮小子,一個盲目自信,沒有閱歷,沒有心計的傻姑娘。
趙靜的四嬸就說過:寧肯嫁一北京要飯的,也不嫁外地人。
所以,問題就來了:一個缺心眼和一個吃軟飯的,會有好結果麼?
手機響了,是趙靜打來的。
李偉沒接,他不知道接起來說什麼。
手機響了三次,李偉始終不敢接。
第四次,是東方白。
“偉哥,方便嗎,現在?”
“我沒事兒,怎麼了?”
“我找你喝酒,你請啊,我沒錢!”
李偉知道東方白的近況,說沒錢一半是玩笑,一半也是實情,孩子小,老婆沒上班,生意跌到谷底,又把壓箱底的錢都押到專案上,所以基本上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節奏。
李偉以為自己對東方白的情況夠瞭解,沒想到實際情況比這還慘。
“媽的!”東方白把一紮啤酒灌下去,勞騷就多了起來,“點上點上,偉哥,你少跟我裝正經啊,誰他媽規定的啊,交了女朋友就不能抽煙!在單位不讓抽,家裡不讓抽,孩子小不能抽,當著老人不能抽,這他媽還讓不讓人活啦?”
李偉笑著接過煙,點上抽了一口,笑嘻嘻的道:“夠煩躁的啊,忘吃藥啦?回頭管你老丈人要點啊。”東方白的岳父有焦慮症,一直吃抗抑鬱的藥。
東方白氣呼呼的道:“滾蛋了。”
還以為東方白岳父母都回家了,於是道:“鬧別扭啦?”
“沒有,老頭兒一個人回家了,在這兒老睡不著覺。”
“哦,那不挺好嘛,少一個人少一份矛盾。”
“狗逼!”罵完這句,東方白沒接著往下說,一口氣又幹了一紮啤酒。
看他臉色有點泛紅,李偉趕緊道:“別老幹喝酒,傷胃!”
“不傷胃,傷心!”說完這話,東方白眼圈紅了,他咬了咬牙,恨恨的道,“你說我他媽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啦!”
這話不好接,李偉只好打哈哈:“造什麼孽不知道,至少是沒幹什麼好事兒。”
東方白一拳打在李偉肩膀上:“你丫……”一句話沒說完忽然笑了起來。
笑了兩聲,又恢複了愁容,東方白慢慢的品著酒道:“偉哥,你知道我現在多他媽羨慕你啊!我現在恨不得天天睡馬路上,真的,騙你是孫子!徐真真他爸不是走了嗎?他媽帶孩子嫌累,非叫我媽一塊來看孩子,你說倆人在一塊就好好待著唄,還特事逼,天天跟徐真真那兒告我媽的狀!”
李偉不瞭解情況,只好空洞的安慰他:“兩家人過日子就是事兒多,互相理解唄。”
“本來就是嘛!你說我媽一個農村老太太,哪兒有回家換拖鞋的習慣?又說我媽刷鍋太湊和,那家裡用水又不像城裡這麼方便,可不是能省點水就省點嗎?連我媽睡覺打呼嚕都拿出來說事了,你說,這他媽不是雞蛋裡頭挑骨頭嗎?趕明兒老子有錢,買一別墅,我爸住一層,我媽住一層……我媽生我養我這麼大,我沒有孝順過一天,還天天讓她受氣,我不孝啊,不孝!”說著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啤酒,灌著灌著眼淚就下來了。
李偉想安慰他,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好陪著他左一杯右一杯的喝酒。
酒喝的越多,東方白的話越多,大多是抱怨徐真真和她媽欺負人。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娶個大字不識的!”
李偉愣了一下,然後默默的端起紮啤。
“對啦,老陳的專案做的咋樣了?我可指著這個專案翻盤吶。”
“問題不大吧,前兩天剛做完預驗收,基本透過,客戶只提了幾個小問題,我在改呢。”
“已經驗收透過啦,這孫子咋沒跟我說啊,那是不是能拿到錢啦?”
看著東方白兩眼放光的樣子,李偉又好氣又好笑:“預驗收——預——還沒終驗呢,能不能拿到錢不知道,回頭你問問陳總唄。”
“我現在就問。”東方白馬上掏出手機來給陳先農打電話,對方一直佔線,東方白說回家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