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個好東西。
沈鶴亭心中再不屑,表面也沒帶出來分毫,他跪下來跟花從文花松霖問安:“奴才見過首輔、將軍,二位大人安好。”
又轉向在場其他人,用餘光瞥他們的臉,順著他們的座位挨個磕頭問安。
今日這局,與其說是花從文邀請,倒不如說是幾大豪門貴族對他的聯合審判。
花容蒲朱四大家家主與門下有四品以上官職傍身的子弟差不多都彙聚在這裡以及……李懷玉。
沈鶴亭掃見他的臉時心裡咯噔一下,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何李懷玉也在這。
顯然李懷玉也怔然,他端著茶盞好一會才撂下,卻一口茶都沒飲。
十幾雙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下一秒就要把沈鶴亭生吞活剝了。
他挨個磕頭行禮,拜到最後一位,是英國公容蚵。
沈鶴亭問過安,按理容蚵該讓他平身,結果容蚵就是不搭他的茬,把他晾在那,摟歌伎的細腰跟花松霖劃拳,叫嚷的聲音吵得人耳根子疼。
沈鶴亭便一直保持著磕頭的動作,本來應該習慣的,可今天他就是覺得渾身火燒似的難受。
因為他穿的便裝,還是他為了跟花紜一同夜遊特意挑的。
穿著太監的衣服就是擱泥地裡滾都無所謂,可穿著自己的,除了父兄的牌位他誰也不想跪。
“沈掌印,本將軍忽然覺得你……”
花松霖蹲下來,食指抬起沈鶴亭的下巴湊近盯著他的臉,忽然“嘖嘖”兩聲,回頭對花從文喊:
“大哥,你不覺得咱們掌印這氣質——很像那誰嗎?尤其一不穿宮裡的衣服,看著不知道還以為是誰家的大少爺呢!”
聽著是玩笑的語氣,沈鶴亭的心卻騰的一下懸到了嗓子眼。
花松霖說的“那誰”,是不是爹?
花松霖拍拍懷中舞姬的臀部,整理好淩亂的衣襟,睥睨沈鶴亭皮笑肉不笑的:
“要是你們能生出來跟沈掌印一般俊俏的兒子就好了,本將軍的閨女兒何至於在一群歪瓜裂棗裡挑夫婿?”
花松霖字字都意有所指,讓沈鶴亭汗流浹背。
容蚵駁道:“哼,說的好像將軍的千金有多沉魚落雁,依我看也一般般,配我家老么足夠!你這當岳丈要非要長得好看的女婿,當初著急忙慌退婚作甚?”
容蚵倒是提醒了沈鶴亭一件往事:當年蕭家風光時,花松霖上趕著要把獨女嫁給三哥。
本來爹不大願意跟他做親家,若非花松霖倒貼,讓媒人把王府的門檻踩爛,三哥都不會跟那女子訂婚。
結果沒到婚期,就傳來蕭家軍全軍覆沒的訊息。花松霖二話不說退了親,把跟定北王府的關系撇的幹幹淨淨。
沈鶴亭胸中像是著了一團火:他很討厭這群人動不動就把王府舊事拉出來說道。
都六年過去了,他們好像沒有別的可以炫耀,沒有飯後談資可嘲笑一般,將父兄的悲劇當作笑話,獰笑著諷刺。
他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