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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

李懷璟赤|裸著胸膛,兩肋繞了很多圈紗布,有些限制了行動。他握著一隻空茶杯,目光一直盯著烙在屏風上的倩影。花紜的背很挺,微微頷首時,彷彿一支不勝春光的玫瑰。

不禁想起兩人第一次遇見是在宗正寺,花紜匆匆來見花貴妃與十二皇子。宗正寺裡燭火昏暗,他剛做了那樣殘忍的事,心情還未恢複平靜,睨著床上奄奄一息的花貴妃恨她害死了母妃,心裡一直咒罵她不得超生。

這時小太後匆匆而來,他轉眸望過去,看到花紜的臉龐,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停止了呼吸。

是的,那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子。她穿著厚重繁瑣的霞帔,像一尊被過度打扮的神像。

但她的眼睛卻透著雋秀的清澈,李懷璟見她便不由自主地期待下次能在哪裡相遇。縱然他利用過小太後的勢,但初見那一刻的心動,比他的生命還要真切。

隔著屏風,李懷璟才敢肆無忌憚地注視她,獨自感受怦然的心跳。

花紜仰望半空的燭臺,凝視那躍動的火焰。忽然她發覺一縷光穿透了窗,悄悄地爬到她身旁。

桌上的藕粉有點冷了。

花紜眸中泛著微光,她捧起那隻碗,玩味地瞧著那縷光從她肘邊爬到她膝上。喃喃呼喚李懷璟:“燕王殿下。”

李懷璟微微頷首:“娘娘有何吩咐?”

“謝謝你救了我,”花紜鼻尖縈繞著李懷璟身上的松木香,想起那天他風塵僕僕地來救自己,及時雨一樣。一雙手臂將她攬進懷中那麼安穩可靠。

李懷璟用輕松的語氣說:“都是臣應該做的。”

花紜嘆了口氣:“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那天我很狼狽吧,讓你見笑了。”

“娘娘是臣見過最勇敢的人,”李懷璟坐起來,認真地對花紜說,“臣不敢笑,臣知道如果臣是娘娘,肯定堅持不到別人來救的。”

花紜忍俊不禁。她不是遲鈍的人,李懷璟對她好她能感覺得到。無論是之前在九重書閣,還是在韃剌還是今晚在端州朝暉,李懷璟都是義無反顧去救她的人。她永遠記得那日鄞都的山風,李懷璟抓著她的手腕奔跑、帶著潮濕的竹林清香味襲向她的感覺。

她心中有個疑問,一直沒有得到解答。

“長樂叛變,哀家被擄,殿下不可能不知道這是胡哈拿的陷阱,他定是要用哀家來威脅你們。殿下是聰明人,必然知道及時止損是明智之選。為何還要以身犯險,把自己都搭了進去?”

李懷璟深深地望著屏風上的倩影,心“咚咚咚”地跳。他把茶杯放在身旁,卻岔開話題道:“娘娘可否替臣端下燭臺,臣夠不到,點不著煙管。”

雖然花紜不喜歡煙草的味道,但她還是端起身旁的燭臺,即將繞過屏風時,猶豫得駐足。

這一道屏風就是君臣甚至是男女之間最後一道界限。她原本還跟沈鶴亭說他們是清白的。要是繞過了屏風,她跟李懷璟可就是真的“不清不楚”了。

“娘娘站在那,是在擔心掌印嗎?”李懷璟一眼將花紜看透,勾唇笑道。

“沒有,”花紜不會撒謊,說這話的時候舌頭都打結。

李懷璟陶醉地凝望她的影子,頗為可憐地說:“臣身上好疼好疼啊,就這杆煙能緩解些,您就當行行好,幫幫臣。”

花紜剛要邁步,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本心就願意往李懷璟身邊再靠近一點。她的心早就牽到了他身上。

花紜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理智告訴她應該選擇沈鶴亭,即便他現在將自己渾然忘記,她也應耐心等待、陪伴那個“生了病”的人。

可另一邊,她又忍不住向李懷璟靠近。他不僅是幫花紜逃離魔窟的恩人,而且情緒穩定,不會像沈鶴亭一樣歇斯底裡口不擇言。李懷璟總能敏感地察覺到她心歡心煩,想方設法地逗她開懷。

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拒絕李懷璟。何況花紜跟前說得上話的也就屈指可數幾個人,沈鶴亭時不時地發狂,她也不願意往槍口上撞。

花紜繞過了屏風,大大方方抬頭望著李懷璟:看見他裸露的寬厚肩膀,看見他烏黑長發盤成的懶散發髻,看見他昏暗燭光下更顯英朗的面龐。花紜不自覺地將李懷璟與沈鶴亭相比,舉著長煙杆,就著花紜的手點煙。

花紜居高臨下地觀察李懷璟,發覺他的睫毛跟燕尾似的漂亮。

白色的煙慢慢彌散開來,李懷璟背靠著軟枕,仰頭端詳花紜的臉,拍了拍自己的床,道:“娘娘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