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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

他跪坐在血泊中,看著他母親一點一點腐爛枯萎,再也不複過去無畏頑強的樣子。

而她,剛開始沒來看一眼。

或許是愧疚,或許是不敢面對,是什麼對季逾斯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再後來她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又因對她女兒的死耿耿於懷患了一種總覺得自己已經死去的病。

她忘記了一切,痛苦迷茫地活著。

而他守著所有,麻木厭惡地活著。

他成了她發洩她對她女兒愛意愧疚的唯一出口,因此她經常會拉著他的手哭,悽苦可憐地哭。

但他只是麻木冷漠地看著,因為他看到的不是遲暮老人對孩子的思念和愛,他看到的是她曾對他母親帶著他示好的一次次冷漠和忽視。

那一段時間,他時常會想,不如所有人都死了,死了多好。

越姿和他奶奶差不多,她們愛的都不是他,一個是因為他是她兒子唯一的血脈,一個是因為他是最疼愛她的哥哥最愛的孩子。

所以哪怕她們都曾那樣抵觸痛恨他的存在,如今卻還是對他這樣好的原因。

可他們都有可以恨的人,那他呢?

他恨誰?

他不知道他該恨誰。

奶奶因母親為父親脫離她掌控而討厭抵觸他,後又因為他而死而恨他。

而他卻不知道他該恨誰該愛誰,這世界上對他來說唯一的溫暖大概就是紅杉福利院,很多個夜晚烏蘊的懷抱。

烏蘊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遇到她之前每個夜晚他都會因為怕夢到他母親的慘死,時常會睜眼看到天亮。

遇到她之後,黑夜似乎都沒那麼可怕了。

他沒想過就這樣跟著烏蘊離開,但他知道,她絕對絕對不希望有個人會時時刻刻地讓她記起這裡不好的事情。

他也沒想活著,但他不能死,因為他母親死了,為他而死。

幫助烏蘊離開獲得自由成了他最後的執念,也是他活到目前為止唯一的動力。

他們離開時,因為暴露,那些人為了銷毀證據點燃了一場大火。

他潛入沒多久就發現紅杉福利院有些地方和他母親的那本工作筆記的一樁拐賣案有些重合,所以他需要從火海裡救回被銷毀的證據。

在他準備沖進崩塌的火海中,有人拉住了他,他回頭,是被他送出去,帶著許多女孩離開,又匆匆趕來烏蘊。

“你要做什麼,不要命了?!”

“不要了。”

“我只有你了。”她對他說。

他知道她是真心話,但是他也知道她更多的是想讓他活下去。

季逾斯還是推開了她,把她推離火海。

最後,他向她承諾:“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盡量活下去。”

後來他抱著幾本被搶救回來的線索,剛剛睜眼就從越姿口中得知,他父親在收到他母親死訊後自殺了。

他那時想,如果她在就好了。

他一定會告訴她,我也只有你了,然後再問問她要不要他。

可是她不在。

所以,他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