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促狹地眨眨眼,“薑是老的辣,我也不知道……”
玉蕤便過來抱住婉兮的手臂,“可是好歹主子是福晉的女兒,福晉怎麼想的,主子好歹能猜到幾分。可奴才們是怎麼都想不到了,還求主子好歹給指個朝向。”
婉兮含笑抬眸掠向窗外。
“我阿瑪性子剛正,卻有時候過於剛直,缺少轉圜。我跟我哥哥從小都是懼怕阿瑪,尤其是哥哥,時常因為小事便惹來阿瑪責罰。我額娘便要從中捭闔,既要顧著我阿瑪的顏面,又得護著我哥哥不受責罰。這事兒在我看來,當真是難啊,可是我額娘卻這麼多年來一直遊刃有餘。”
“我從那時候起,就知道額娘是個有心眼兒的人了。後來慢慢長大才知道,額孃的這些心眼兒也是多年來侍奉後宮,從那些年的時日裡,一點點耳濡目染來的。”
“只是我額娘永遠將宮廷和自己家分得開開的,平素過日子從不用宮裡耳濡目染來的那些與人算計爭鬥去。反倒我阿瑪在官場上遇到不如意,我額娘還總是勸阿瑪,‘退一步就是,多大點事兒呢’~”
“可是這回,我額娘卻為了護著我,不叫五妞在這會子給我惹事兒,這才要親自動手來料理五妞去——這違背了她的多年為人處世的規矩去。可見,一個母親在保護自己孩子的事兒面前,便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玉葉和玉蕤對視一眼,也都點頭。
“所以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最大的軟肋,恰恰也是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皇後進宮二十年才得了嫡子,她更是將嫡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五妞原本是她擺在我身邊的一根釘子,她自然捨不得親手給拔除了,更何況又是我即將臨盆的要緊時刻。她用五妞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忽然主動提出要讓五妞出宮?”
“可是這事兒就是這樣發生了,那我想,最有可能的緣由便出在她的兩位嫡子的身上。必定是五妞言行不拘,得罪了兩位嫡子,叫皇後心下生憂吧~”
玉葉和玉蕤聽得使勁點頭,可是見婉兮這會子就停了,玉葉還是不依。
“主子只說這麼一點兒,奴才還是想不明白福晉究竟是怎麼辦的呀!”
正說著話,外頭五妞終於回來了。
五妞這一副垂頭喪氣、灰頭土臉的模樣,是玉葉和玉蕤都沒見過的。
五妞到婉兮面前來複旨。
婉兮心平氣和問她,“皇後可安?兩位阿哥可安?”
五妞的面色便更加難看,強忍著道:“……安。”
婉兮含笑點頭,“興許是我自己的孩子即將落地,我便格外想念二位小阿哥。你可親眼見了他們沒?他們又長大了些否?”
五妞彷彿一口氣噎住,這便說不出話來,反倒眼中含淚。
婉兮詫異道,“你這是怎麼了?只是代我去給皇後請安,這是你這些日子來幾乎每天都要做的事兒。你最是伶牙俐齒,兼手腳麻利,我叫你去才最放心。明兒還要叫你去呢。”
五妞忽地伏地放聲大哭,“……求主子開恩,奴才再也不想去了!”
婉兮冷不丁一拍桌子。
“五妞,你還不與我說清楚,你在皇後宮裡究竟是做了何事去麼?我實話對你說,方才皇後宮裡的塔娜已經來回過我,說皇後要攆你出宮呢!”
五妞一個激靈,腿一軟,已是跪倒在地。
“……主子,奴才冤枉啊!”
婉兮眯起眼來,“究竟怎麼了?”
五妞卻咬住嘴唇,半天都不願說話。
玉葉忍不住叱責,“你這又是想要怎樣?事情擺明瞭,必定是你在皇後面前犯了大錯;你既然回來求主子救你,你卻悶葫蘆似的什麼都不肯說!”
“咱們永壽宮裡,沒有主子問話卻不回話的規矩。你若再這樣,不用皇後罰你,我便第一個知會慎刑司,送你過去好好學學宮規!”
玉葉一日未離宮,一日就還是永壽宮的掌事兒女子,她在五妞面前自是立得起規矩來。
五妞緊咬銀牙,抬眸盯住玉葉。
“主子怎麼說我,倒也罷了。可是這時候還輪不到你與我這樣說話!”
玉葉倒是冷笑,“怎就輪不到我與你這樣說話?主子雖體恤你,待得你進宮來便給你頭等女子的身份,可是這永壽宮裡掌事兒的女子,是我!”
五妞不馴地盯住玉葉,“掌事兒的女子?別忘了,你還有兩個月就出宮了。”
玉葉嗤了一聲,“你說的對,我是有兩個月就出宮了。這兩個月我自然願意給宮裡的姐妹們留下一個好念想去,這兩個月若是有人犯了些小過錯,我不過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