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二人是除夕那天才忽然賜封的,皇帝正月又走得急,這些事兒愉妃都以為皇上來不及定。
愉妃以為自己看錯了,便揉了揉眼。
終究也都是快五十的人了,眼睛已是有些花了。
她揉過了眼去看,這才確定沒錯兒。
“什麼?慎嬪?怎麼會是慎嬪?”
愉妃再仔細看下去,見那行文裡頭有明白的話兒:“現今慎嬪有厄魯特朝衣冠穿戴,容嬪現有回部朝衣冠穿戴”,那便確定慎嬪便是從前的伊貴人,而容嬪則為和貴人了。
愉妃忍不住笑起來,“慎嬪?哎喲喲,皇上怎麼給了伊貴人這個封號去?我冷不丁一看,還以為是慎貴人竟不知什麼時候兒晉位為嬪了呢!”
內廷主位的封號,不可重複,故此宮中已然已經有了慎貴人,那“慎”字便該為慎貴人一人所用。如慎貴人來日也有封嬪的機會,她才應該是順理成章的慎嬪。
而原本的伊貴人,從前“伊”便不是封號,是名號;故此封嬪得給選個正經的封號了,那也用什麼都好,怎麼都不該用這個“慎”字去。
三丹聽了,也頗有些不敢置信,“奴才也給嚇了一跳去。況且貴人位分與嬪位只差一步,皇上這會子將伊貴人封為慎嬪,難不成是說慎貴人將永遠沒機會晉位了不成?”
愉妃眸光在那奏報之上,於兩人封號之上緩緩滑過。
“容嬪,皇上可是說那和卓氏容顏之美,可為著稱,故此才將‘容’字給了和卓氏為封號吧?——這倒也說得過去,沒什麼可挑的。可是這慎嬪,卻有些怎麼都說不過去了。”
三丹想了想,“可是皇上壓根兒忘了宮裡還有一個慎貴人?終究那慎貴人早已默默無聞多年,皇上給忘了,倒也不奇怪。”
愉妃淺淺而笑,“可是那慎貴人,當年也不是安穩之人。她啊,可是小那拉氏呢。”
後宮裡一共有三位那拉氏:皇後、舒妃,還有一個便是這位慎貴人。
愉妃眸光有些幹澀,緩緩轉動起來,“乾隆十三年,孝賢皇後莫名其妙在泰山得了病,旋即神秘崩逝之時,這個慎貴人便是除了皇上、孝賢皇後、令貴妃之外,唯一跟上泰山,唯一的旁觀之人。”
三丹便也訝然點頭,“可不是嘛~~日子真快,到如今都十四年了。又值皇上出巡之年,也不知道慎貴人會不會在今年又回想起當年之事來?”
愉妃淡淡挑了挑眉,“說起來啊,她當年跟林貴人倒是狠鬥過一氣。只是如今,她們兩個倒是都困在貴人的位分上,一個在皇後宮裡寂寞難言,一個在舒妃宮裡再無出頭之日了。”
三丹便眼睛一亮,“奴才便忍不住好奇,若是慎貴人得知皇上已經另封旁人為慎嬪,那她……心下又該作何感想?”
愉妃唇角便緩緩一勾,“總歸咱們只是坐著猜,是猜不出來的。唯有當真叫她知道了,咱們才能穩當當的看見她最真實的反應。”
愉妃說著,眼角都興奮地揚起,“更有趣兒的是,從前與慎貴人鬥得狠的林貴人是皇後宮裡人;這回的慎嬪,同樣也是皇後宮裡的人啊。”
“你說怎麼會這麼巧呢?若你是慎貴人,你會不會懷疑這才不是巧合,後頭實則是有人故意的安排呢?
三丹含笑半蹲,“……奴才明白該怎麼做了。”
愉妃望著三丹的背影,笑意輕輕浮動。
“主子娘娘,你給我永琪的那筆賬,咱們也該算算了。祝你在江南一切順心如意,而等你隨駕南巡歸來,那等著你的,便再沒那麼多舒坦的日子了!”
皇帝在蘇州停留六日,卻未曾都在蘇州織造府行宮駐蹕。其後幾日都在木瀆的靈巖山行宮等處。
忻嬪的一腔心願,便也隨之暫告落空。
六日後禦舟再發,忻嬪死死忍住回頭的留戀,緊緊攥緊袖口,逼著自己不能只能邁開步子朝前走。
盡管就這麼離開蘇州了,盡管……她的心願沒能實現。可是她還有明天、後天,還有前路!
皇上便是起鑾了,可是待得從杭州迴鑾,不是還得二度來到蘇州不是?
那她就還有希望,就還有預備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