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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7章 別難受

當年那一場重判的“斬監侯”啊,之後數年婉兮不敢問吉慶的生死。只是從那會子皇上的語氣裡,隱約能猜到皇上不至於就當真斬了吉慶去,可是終究吉慶重罪已到斬監侯的程度,婉兮便更不敢想吉慶還有機會複起,重新為官去了。

皇上在這會子忽然正式下旨提及吉慶,又授予官職,這個時機怎麼聽起來都是微妙的。語琴當即便到婉兮的馬車上來,含笑促狹道,“瞧,皇上這個沉不住氣勁兒的。這才出門兒幾天啊,這便就變著法兒地哄你歡喜去。”

婉兮面上大紅,連忙給自己找託辭,“姐姐又糗我了……皇上才不是為了我呢,皇上啊終究是在南巡途中呢,這便怎麼能不想起前幾次南巡的時候兒,吉慶在江南為了接駕而立下的那些功勞去?故此皇上這才開恩,就叫他複起,再度為皇上效力罷了。”

語琴笑著卻輕啐一聲兒,“呸,虧你還好意思這麼說!若當真是皇上念及你這位族兄當年在江南的接駕之功,那就等到了江南再頒旨授職也不遲啊;怎麼偏在剛起駕五日,就這麼急著想到他去,又給了他東山再起的機會?”

玉蟬在旁邊兒聽著也笑,“主子恕罪,奴才這把可得胳膊肘兒往外拐——奴才覺著慶妃主子說得有理!主子可別忘了,皇上這回是叫吉慶大人跟瑞貴人主子的阿瑪德保大人一起共事呢——這啊,不僅僅是叫吉慶大人複起,皇上這還是要保吉慶大人穩穩當當地將這職位坐穩當呢!”

德保自是自家人,吉慶已經有幾年不在內務府任上,這冷不丁複職,興許有些水土不服,或者有人故意設絆兒去呢。可是這回有了經驗老道、且可全心信賴的德保一處共事去,那當真可以放下心來了。

婉兮也只能告饒,“我一張嘴,自是說不過你們兩個人去了。況且你們個個兒冰雪聰明,我這個笨嘴拙腮的,哪裡是對手去?我的好姐姐、好妹妹,你們快饒了我這一回去吧。”

語琴先笑,抬眸望著玉蟬,“瞧她還說什麼笨嘴拙腮,她這分明是將你我又都給刺兒了!咱們在她面前,誰敢說什麼冰雪聰明去?”

玉蟬也是笑著道,“奴才更當不起什麼‘好妹妹’來……奴才只是主子的奴才,主子那麼說,奴才當真要撞牆去了。”

有了皇上這一番綿密細致的心意,婉兮在接下來的行程裡,心下倒也鬆弛下來。

路上光陰短,轉眼二月。

又到那拉氏的千秋令節,皇帝依然如故,還是下旨停止行禮筵宴。

這一路行來,皇帝對語琴也是頗為用心。

譬如正月初八日,皇帝與群臣聯句之後回到養心殿,詩興未減,這便在看過唐寅的《會琴圖》後,即興賦詩一首:“露坐橫陳膝上琴,愛披秀木有佳蔭。不知袖手對聽者,可識高山流水心。”

皇帝便將這首詩的詩片,賞給了語琴。

此赴江南,乃是回語琴故鄉;且語琴一路上還帶著自己所撫養的小十五同行,這本已是惹人豔羨。再加上皇上這一首禦制詩相送,就更叫語琴一時風光無限。

婉兮便也打趣,“只可惜這一路隨駕的,除了皇後之外,倒都是跟姐姐有交情的姐妹。要是換了旁人來啊,還不知道要紅了多少雙眼睛來。”

語琴便也紅了頰,舉拳輕砸婉兮肩頭,“瞧你,這又來糗我了!皇上還不是因為《會琴圖》,這才想到我去的?再說了,皇上詩裡也說得明白,‘不知袖手對聽者,可識高山流水心’……高山流水,不過知音而已,又哪裡是夫妻;況且又要‘袖手’啊,皇上可不準我染指呢~~”

“再說了,還要什麼旁人都紅了眼睛去?單就咱們皇後娘娘這一對陰森森的三角眼,已經就夠叫我克化不動的了。還要來旁人?我可敬謝不敏了。”

婉兮靜靜抬眸,“只怕這會子她一時還顧不上眼紅姐姐去。那月食之事,就夠她鬧心了。”

說也趕巧兒,二月裡她的千秋令節剛被皇帝下旨停止筵宴,二月十六日,又逢月食。

日食可以被解讀為上天對天子的警告,那麼月食,就相應是中宮失德、上天示警了。

尤其這事兒還恰好發生在那拉氏以中宮的身份“規勸”皇帝的事兒之後,這便叫人琢磨,都覺著有些別有意味去了。

語琴也是輕哼一聲兒,“就看她自己知不知道警醒!若肯收斂些兒,這一路上穩穩當當的,那便是咱們之福,也是皇上之福、大清之福了!”

皇太後的聖駕佇列裡,那拉氏也正為月食之事懊惱不已。

“憑什麼月食就都往我身上想啊,為什麼不想皇太後去!她都什麼年歲了,皇上這回南巡竟還跟著……她心不老,我卻還懶得伺候她了呢!”

這一路南下而來,因有永常在跟著,皇太後跟前兒越發顯不出那拉氏來了,這便叫那拉氏心下對皇太後的不滿越發盛了。

可是她再不滿,卻還是得守著兒媳婦的規矩,也不能回皇上的聖駕那邊兒去,而行止依舊得陪在皇太後身邊兒,這便叫她有說不清的煩躁來。

再加上,婉兮謹慎,每日都叫桂元陪著小十五到皇太後行宮來問安。

皇太後本就稀罕小十五,況且這是在路上枯燥,尤其顯得天倫之樂的可貴。

皇太後這便不管當著誰的面兒,都絲毫不掩飾與小十五的親暱,一徑將小十五抱在膝上,自己什麼好吃的全都一股腦兒賞給那孩子嚼咕去。

那拉氏這便又是一頭的傷感去——她自己倒也罷了,就算伺候不著皇太後,可是她終究已經是中宮皇後;她是替自己的兒子永璂委屈去。

永璂是嫡皇子啊,皇上卻帶了小十五一起南巡,卻不肯帶她的永璂!

皇上這算什麼?這豈不是太過明顯的厚此薄彼了去?

更叫她心煩的,還有今年這隨駕的後宮排單——瞧瞧,慶妃、容嬪本就是跟令貴妃交好的,寧常在又是跟容嬪一起的回部出身,還是容嬪的親族;至於永常在麼,那也還是個漢姓的包衣去啊!

還不如往年出巡呢,好歹隨駕的人裡,還能偶爾有個一兩個兒不跟令貴妃一幫的去,還能與她說說話兒去……可是這回,南巡一走就是幾個月,她竟然找不到一個能說說話兒的人去了。

這一行啊,兒子不在身邊兒,皇上不待見,皇太後疏遠,其餘嬪妃沒有一個投脾氣的……叫她只覺孤掌難鳴,便如被鎖進單獨一個籠子的老虎似的,便是有一身的氣力、滿滿的威風,卻都使不出來了!

尤其——在聽說了吉慶非但沒死,在時隔四年多之後重又複起的訊息來,她的肺葉便更有一種鼓脹得快要炸開了的感覺!

令貴妃,一個小小的辛者庫漢姓女,連同她的兒子,這回這是要蹬鼻子上臉,無法無天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