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與劉統勳行禮罷,左門複命。
而永壽宮中,皇子、皇孫皆來行禮;宮殿監高玉等人率領內監也來行禮,本宮首領太監劉柱兒等隨從行禮。
這一場煊華嘉禮,婉兮與傅恆一同經歷了。傅恆還身為冊封正使……可是他們終究內外有別,傅恆只能於景運門外,隔著這重重的金瓦紅牆,遙遙與婉兮共度。
傅恆回眸望那紅牆巍峨,雖是含笑而立,卻也終究,眼角已澤。
次日,婉兮等四人赴皇太後宮行禮謝恩。
皇太後正殿升座,受六肅三跪三拜的大禮。
禮畢起身,皇太後各自賞賜下銀兩和表禮,卻也盯著婉兮,止不住地輕笑。
“十一月二十一日詔封,十二月十八日就行冊封禮,前後竟不到一個月。這效率,當真是後宮冊封史上罕見的一筆啊。”
“後宮冊封,又是你們這樣兒嬪位到貴妃都有的,光是織造冠服、製作金冊金印,花費金子不說,原本更需要半年去籌辦,方做得完——可是這回,皇上心急成這樣兒,一個月都不肯等。”
皇太後眯眼盯住婉兮。
“令貴妃,你說皇上這是在著什麼急?他是天子啊,天子諭旨已下,誰敢違拗?難道他還擔心他的諭旨,會有人推翻了去;叫他下旨進封了的人,再追回了位分不成?”
婉兮輕垂臻首。
心下雖說也是因皇太後這樣的話而翻湧,可是——可怎麼辦呢,叫皇太後這麼一說,她心下最多的,反倒是甜了。
是啊,皇上這麼心急是怕什麼呢?急急忙忙給行了冊封禮去,將這一切都給定下來,難不成還真怕被誰給推翻了去不成?
詔封到冊封禮,都不到一個月,皇上啊,也當真是心急得有些藏都藏不住了呢。
心下這樣的甜,便不自覺湧上來,從唇角溢了開去。
婉兮屈膝一禮,“回皇太後,皇上如此,必定是希望將後宮進封之事,於今年西北大功告成這一年早些辦完,也好叫皇太後安心,叫列祖列宗放心。”
皇太後不由得揚起下頜。
眼前這個漢姓的丫頭,這一回聽了她的呲打,竟然沒有同從前那樣露出憂色,反倒笑了?
當年那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終究長大了。二十年後,已經敢在她面前笑了?!
誰給她的膽子?!
語琴自己也是惶恐不安,好在穎妃不怕,這便瞧見皇太後的神色之後,在婉兮背後輕輕咳嗽了聲兒,提醒婉兮。
婉兮便也緩緩抬起頭來,迎上皇太後的眼睛。
皇太後不由得一聲冷笑,“安心?令貴妃,你覺著皇上心急若此,我能安心麼?列祖列宗,又安能安心?”
婉兮妙眸輕轉,“妾身相信,皇太後和列祖列宗應當可以安心。想如今皇上功業已成,大清江山一統,無論塞北還是江南,無論滿人還是漢人,皆共戴聖君;大清輿圖從未有如此廣闊,南北百姓從未有如此安居樂業。”
“社稷安穩,百姓和樂,難道這不是皇太後和列祖列宗最想看到的麼?”
婉兮輕笑宛轉,不卑不亢。
“妾身相信,皇太後和列祖列宗,又怎麼會將目光只放在後宮進封這樣的小事兒上?與江山一統、社稷鼎定相比,後宮這件事又何足一提?”
“後宮進封,只為江山之喜,為皇上和皇太後的聖壽助興罷了。是有大喜在前,妾身們此等小事助興為輔。皇太後說,妾身說的對麼?”
皇太後唇角緊抿,竟是說不出話來。
婉兮含笑垂首,卻是起身走到皇太後面前來。
“皇太後是想抽煙了麼?妾身伺候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