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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2章 自古婆媳是難題(六千字)

皇太後“嗤”了一聲兒,搖搖頭,轉開了頭去。

婉兮也不多留,伺候完了皇太後的煙,這便行禮告退。

皇太後望著她們的背影,緩緩含著碧玉的煙嘴兒,輕輕嘆了口氣。

安壽看了主子一眼,便也輕聲道,“令貴妃主子能這些年聖寵不衰,自然不是因為天香國色;奴才忖著,不過‘討人喜歡’四個字吧?”

這世上就是有一種人,分明不是最好看,也未必是性子最平和的,就是說不清為什麼,就是能討人喜歡。民間便也有俗話說,這便是有“愛人肉兒”。

皇太後又嘆了口氣,也是輕輕搖了搖頭。

“你瞧她,方才在我眼前這一出兒,也沒有刻意的討好我,甚至有些話還挺刺我耳朵的;我明明對她一肚子氣呢,可是也不知怎地,聽她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到了後頭,就掉進了她挖好的坑兒。”

“她明明先前都是梗著脖子跟我犟嘴呢,可是說著說著,她卻都不知什麼時候兒全都換上了我愛聽的話去了。”

安壽垂首也是輕輕嘆息,“可不!奴才先前看主子與令貴妃僵著的樣兒,還真擔心這話怎麼繼續往下說呢。”

“話又說回來,若是令貴妃一來就擺明瞭討好老主子的樣兒,怕是主子您一早就把她掃地出門兒了,哪兒還能給她繼續往下說的機會?”

皇太後便眯緊了眼。

“小丫頭長大了,這便也是越來越摸出了我的性子——我又何嘗不是個倔脾氣?若她開頭就是卑躬屈膝的樣兒,我便只會叫她閉嘴;她便故意開頭就是,我反倒要聽她往下說,看她還能說出什麼來……”

安壽笑了笑,唇角微動,卻沒說話。

皇太後凝著安壽,“你這老東西,又有什麼話不直接說?”

安壽便也是笑,屈膝行禮道,“奴才是想著啊,終究是母子連心。令貴妃這些年會哄皇上歡喜,那便自然也懂如何來哄皇太後歡喜了。皇上的性子,從根兒裡來說,還不是跟老主子一個模子摳出來的?”

皇太後揚眉盯了安壽半晌,又啐了一聲兒,“就你嘴巧,下輩子可變個八哥兒!”

安壽出了皇太後的寢殿,安頤忍不住低聲道,“……如今瞧著,你倒是也在老主子面前,說令貴妃的好話了。”

安壽便瞟安頤一眼,也是輕嘆口氣。

“咱們在宮裡啊,說到底是當奴才的。當奴才的哪裡有什麼自己的喜惡去?不過都是看著主子的臉色,咱們便也跟著擺出相同的臉色罷了。”

“老主子不待見令貴妃,當年令貴妃年紀小、剛進封的時候兒,老主子的不待見尤其甚;主子若此,咱們當奴才的,難道還要替令貴妃說好話去不成?”

“自然是主子厭煩,咱們便跟著一起厭煩;甚至要加倍厭煩的才行。這樣兒才能不在主子面前說錯了話,露出了不該有的神色去。”

安壽自己說著,也是嘆了口氣。當年舒妃跟令貴妃鬥的時候兒,她也向著舒妃過,也收過舒妃的銀子去。

只是,其實銀子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依舊還是主子們的臉色——那會子擺明瞭皇太後喜歡舒妃,厭惡令貴妃,那她們這些當奴才的,便自然要向舒妃靠攏。

故此舒妃賞給的銀子,她便也自然得接著。

“不過這些年過來啊……你瞧,多少人得寵過,又失寵了;多少人誕育過皇嗣,不過皇嗣卻也不能保得一世安穩,皇上依舊是該出繼的都給出繼了。”

“這些年啊,宮裡唯有令貴妃一人,始終保持著上升的勢頭,更是皇嗣連年不斷……那咱們便還看不明白麼?若還看不明白情勢,豈不是在宮裡這些年,都白活了?”

安頤便也嘆了口氣,“這令貴妃除了會討人喜歡之外,該使的狠招雖說也使,卻還知道給人留三分餘地。”

安壽也嚇了一跳,“這又是說什麼呢?”

安頤瞧了瞧安壽,微微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反正這會子慶順早出宮去了,日子也沒有幾天了,我便這會子說,倒也不怕了。”

安壽皺眉,“……你是想說慶順跟壽山那檔子事兒?算了,不過只是一場假鳳虛凰,人年歲大了相依為命罷了。雖說違反宮規,可是咱們自己何嘗不是這樣的命,咱們不可憐他們,難道還要到處說嘴去不成?”

安頤點頭,“可是慶順這些年一直提心吊膽。她說她與壽山的事兒,她自己隱隱覺著令貴妃也是知道的。她之所以從慎刑司被放進太後宮裡來,反倒跟壽山見天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是令貴妃在拿伏她。”

“終究慶順當年在慎刑司的時候兒,得罪過令貴妃……那貓刑,可不是能見得人的;況後來永壽宮裡還死過一個叫玉煙的,也是慶順奉老主子的懿旨,帶人去查的,叫令貴妃那會子被禁足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