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順便說,她知道令貴妃定不會放過她,遲早必定用她跟壽山的事兒毀了她……她提心吊膽這些年,卻沒想到,令貴妃竟然就像是忘了這回事,再沒提起過。”
安壽便也嘆了口氣,“說的是,我也沒想到令貴妃明明有這麼一步好棋攥在手裡,卻竟然沒使過。”
安壽說著朝前走,卻忽然又是停步回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令貴妃使了那步棋,那這會子她跟老主子之間的關系,早已經毀盡了。”
“以這事兒回想起來,高手不是手裡有棋,而是明明有棋卻不走。”
安頤便也笑了,緩緩跟上去,與安壽並肩而行。
“……所以此事,你說老主子就當真半點兒都不知曉麼?所以便是這些年來老主子與令貴妃之間雖說都不算太和睦,可是老主子卻也始終都還給她留著一步餘地。”
安壽也是含笑點頭,“可不。這後宮裡的事兒,只有老主子裝糊塗的,哪兒有老主子看不明白的?況且當年慶順辦的事兒,也都是老主子下旨叫去辦的,老主子如何不心知肚明。”
安壽輕嘆一口氣,“其實說到‘餘地’,慶順這些事兒都算不得餘地。老主子和令貴妃之間,真正的餘地,只在皇上。”
“便如這世間千萬年來的婆媳關系,能不能相處得好,關鍵永遠在那個兒子身上。唯有兒子在母親面前永遠護著兒媳婦,婆婆便是再不待見,也要留下一線餘地;這餘地是留給兒子的,也是留給母子之情的。”
“故此啊,唯有皇上對令貴妃恩寵不衰,皇太後才願意永遠留著這一線餘地去;倘若皇上對令貴妃的恩寵不再了,那皇太後便絕不會再留著餘地了。”
安頤點頭道,“何嘗不是……令貴妃只要有本事能一直攏住皇上的心,皇太後便永遠不會將事做絕了去。”
冊封禮這第二日的行禮,按著規矩是先到皇太後宮行禮,其後要分別再到養心殿、皇後宮,向皇帝和皇後行禮。
皇帝等在養心殿,看見婉兮走進來,面上雖然端莊平靜,可是眼底閃過一絲慧黠去,皇帝便笑了。
每次婉兮去太後宮裡,他這顆心都是揪著的。這一次尤其甚,終究是因為貴妃之位的要緊,他與母親剛爭執過那麼一大頓去;又在詔封不足一月,便緊著趕著行完了冊封禮。
——母親便一看就知道,他早已將貴妃的冠服、金冊金寶預備好了。便是不管母親同不同意,他都早已定下了進封九兒的心。
故此他今兒格外擔心,母親會為難了九兒去。
他今兒本想跟著去,卻終究是叫九兒給攔住了。她說她自己都三十三歲的人了,已是三個孩子的娘,如何還能叫皇帝永遠都陪她一起去太後宮呢?
那會子她含笑抬眸,“況且那是太後宮,是皇上母親的寢宮;又不是妖精洞~~”
那會子他都給氣樂了,“好嘛,前半句還叫爺心疼呢;後半句,爺就想掐你了!”
此時見她隱笑盈盈而來,他這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皇帝當著語琴、穎妃、豫嬪的面兒,還得端著,不好意思直接問婉兮是用什麼招數平安逃脫的。
語琴瞧著皇帝那神色,便含笑捉住婉兮的手,遞到皇帝面前兒去,“皇上聞聞,她掌心裡是個什麼味兒?”
皇帝微微挑眉,湊上前只一下就聞出來了,“煙味兒?!你這是吉林漂河的‘南山紅煙’!”
東北煙葉,俗稱“關東煙”,“煙,東北三省俱産,惟吉林産者極佳”。這關東煙醇香、味厚、勁大、吸進鼻腔,自動回竄,有特有的竄香。
故此抽“關東煙”又俗稱“享口福”,因為那竄香,抽煙的時候兒,都叫人一邊忍不住吧嗒嘴。
婉兮含笑點頭,“什麼都瞞不過爺去……這就是豆餅水養出來的關東紅煙呢。”
這麼一聞之下,皇帝心下便有數兒了,便哼了一聲兒,“光搓煙葉子算得什麼能耐?也沒說給預備個煙杆子口袋去?不然你叫皇額娘她老人家享完了口福,還直接跟民間老太太似的,直接將煙杆子別在腰帶上不成?”
婉兮吐了吐舌,低聲道,“我留著下回的。我還得用口袋去換皇太後賞的‘裝煙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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