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一天,西北傳來喜訊——巴達克山可汗,將大小和卓兄弟困在柴紮布,已皆剿殺,向朝廷獻上大小和卓兄弟的首級。
至此,回部終於平定,西北各部,悉入版圖。
皇帝封賞功臣:將軍兆惠已晉公階,並疊賜章服;其加賞宗室公品級鞍轡,以示寵異。
將軍富德、著晉封侯爵並賞戴雙眼翎。
兆惠、富德、著再加授一子為三等侍衛。
參贊公明瑞、公阿裡袞、並賞戴雙眼翎。
吐魯番額敏和卓、著加恩晉封郡王。哈密玉素布,著加恩賞給郡王品級。霍集斯加郡王品級,鄂對加貝勒品級……至此西域回部的吐魯番、哈密、和闐、庫車等幾大回王,就此形成。
此時適逢皇太後慈寧萬壽慶辰,“朕恭詣皇太後宮行禮,亦於表文內增撰‘武成’慶語。其禦殿頒詔諸儀,一併舉行,既以循令節而迓崇禧,即以慰慈懷而布溥惠。”
因一系列慶典的即將舉行,皇帝便也於此日奉皇太後,帶領後宮,從圓明園回宮。
便連這樣的日子,這樣多的理由,可是擱在後宮女人的心眼兒裡,卻也未免帶出些許酸澀來——皇上他終究要等到令妃這小月子坐滿,才肯回宮啊。不就是怕她折騰著麼?
剛回到宮裡的當日,那拉氏去看多貴人安頓得可好,說著說著便說到此處去。
那拉氏瞟著多貴人,嘆了口氣,“好在你的日子是在令妃之前。這會子令妃滿月了,你的日子更早就滿了。故此便是皇上不是按著你的日子來選的,你心下也不必計較。”
多貴人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抬眸直盯盯瞪住那拉氏,“回皇後,我根本就沒計較!”
那拉氏被嚇了一跳。
這是後宮,她身為正宮皇後,已經有多少年沒人敢再這麼直眉楞眼地否定過她了?
塔娜瞧出主子被氣到了,忙上前給多貴人行了一禮,“奴才鬥膽提醒多主子,此時多主子是身在大清後宮,自應言行舉止都按著宮裡的規矩。方才是皇後主子與多主子說話,多主子態度極不合規矩。”
多貴人不得不起身,向那拉氏深蹲為禮,“妾身知錯了。”
那拉氏極力笑了笑,起身走過來扶起多貴人來。
“我知道多貴人心裡梗著什麼事兒呢:不就是我下旨,叫慎刑司帶了你身邊兒的兩個官女子去問話麼?”
“她們兩個是你身邊兒的女子,你心下自然難免覺著她們親近;可是你難道忘了,我又為何要下那道旨去?還不是要替你查清那竹林裡的腌臢事兒!”
那拉氏說著輕嘆一聲,拍了拍多貴人的手。
“這兩個女子啊,雖說也都挑的內府下蒙古出身的女子給你使,可她們終究又不是你從母家帶來的,統還都是內務府給你挑了送進來的。便是相處了這兩年去,你也不必這麼早就將她們當成知心的去!”
“這宮裡的官女子啊,也總難免有些懷著二心的。不然古往今來,這後宮裡的事兒,怎麼就那麼多呢!更何況咱們大清後宮的官女子,尤其是能當上差的,個個兒都是內務府世家的女兒。在自己家裡都是大小姐,就更不甘心當奴才。”
“故此啊,你別當她們都是好的。那竹林裡的事兒,她們的嫌疑便最大!”
多貴人霍地抬頭,定定望住那拉氏,唇角蠕動了幾下,便又沉入了沉默。
便如同,她之前一直的那種沉默。
結果次日那拉氏就聽說,多貴人去永壽宮了。
多貴人來,婉兮自己也是有些驚訝的。
不過雖說在意料之外,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終究,這會子她們兩人的處境相同,最可同病相憐。
玉蟬來回話,尚且有些遲疑,“主子,不如奴才說,主子身子還有些乏?”
婉兮明白,玉蟬她們擔心的,是從前那多貴人剛有孩子的時候兒,她與多貴人結下的那點子心結。
此時回首望來,只覺苦澀泛起,只想苦笑。
誰能想到,當時那樣計較的,有這樣一天全都變成了空。兩人的孩子,竟都沒了……
婉兮垂首按下一聲嘆息,搖搖頭,“無妨。都過去了。我若這會子還與她計較,除了自找苦惱,還有何意義?”
玉蟬還是有點兒擔心,輕聲問,“多貴人這麼久沒再登咱們的宮門,今兒忽然來了……奴才心下倒有些不妥帖。”
婉兮眸光微微一漾,“終究我與她是相同的心境。故此這會子她想說的話,怕是也唯有我最能聽得懂了。便是想要為了那失去的孩子掉眼淚,她怕是也唯有在我面前,才敞得開心。”
“她既然都能向我敞開心去,我卻為何不能向她敞開宮門呢?這後宮裡本就這麼狹窄一片天,若對人人都將宮門緊閉起來,那這天地就更小了。”
玉蟬領命,這便出去請多貴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