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說得對,”婉兮在皇帝懷裡欣慰地閉上眼睛,“他們說長大,忽然就長大了。我還沒親夠,沒抱夠呢。便是小十七小吧,這一晃也虛齡五歲了,轉過年去也快進學了……就都是大孩子了。”
“那我現在起就也得盼望著咱們的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們快快出世,我好替他們再帶孩子去!”
皇帝大笑,“你啊!蓮生才成婚,你就想著要替孩子們帶孩子了……你還不想著怎麼好好養養你自己的身子骨兒,嗯?”
婉兮搖頭,“不要緊。替孩子們帶孩子,才最是叫我高興的,不覺著累~”
說到婚嫁之事,這年九月便又有一樁喜訊。
便在這個九月裡,皇帝將永琪的女兒、胡博容所出的大格格綿鑰,指婚給了阿拉善的和碩親王——羅蔔藏多爾濟簡稱羅王)的長子,旺沁班巴爾。
訊息傳來,婉兮也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綿鑰這孩子,今年也才不過七歲,這便已是定了人家兒了。
蘿蔔藏多爾濟是和碩親王,旺沁班巴爾是羅王的長子,將來怕是要承繼和碩親王之位的。如此說來,綿鑰以庶出格格的身份,這門親事倒也不委屈了。
況且羅王自己本身就是額駙,他兒子旺沁班巴爾再尚格格,足見皇上對他們家的重視。
綿鑰那孩子這幾年一直交由愉妃和鄂凝兩個撫養著,婚事既定,也終可知道歸處了。
在圍場陪著婉兮過完了千秋令節,皇帝九月十五日回到避暑山莊。
永貴人等陪著皇太後留在避暑山莊的嬪妃,便都來給婉兮請安。
婉兮已是頗有些日子遠著永貴人去了,永貴人自己也品出滋味來,自從兩年前晉位為貴人之後,便也只靠著自己的手腕與順嬪、蘭貴人兩個鈕祜祿家的格格明爭暗鬥罷了,倒不敢再有事沒事便來煩著婉兮去了。
可是今日永貴人請安之後,卻遲遲不肯離開。待得順嬪跟蘭貴人走了,永貴人竟是在婉兮面前噗通跪倒。
婉兮忙道,“永貴人,你這是做什麼?”
永貴人登時淚下,“妾身求皇貴妃娘娘救命……”
婉兮也嚇了一跳,“這是怎麼話兒說的?”
聖駕才從木蘭返回避暑山莊,這永貴人留在皇太後跟前,又出了什麼事兒不成?
永貴人落淚道,“回皇貴妃娘娘,此事其實妾身也是無辜;不是妾身自己做錯了事,是妾身宮裡的太監……名叫張德的,他、他殺了人去!”
“妾身知道,皇上每年從木蘭回來,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勾決今年的人犯。那張德自是死不足惜,可是妾身實在害怕,那張德會牽連了妾身去,再叫皇上以為是妾身指使的,那妾身就百口莫辯了!”
婉兮也是娥眉輕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倒細細道來。”
原是永貴人宮裡太監張德,品級是個首領,在永貴人宮裡管事兒。因為他有首領太監這個品級,故此尋常也能奉永貴人的命,出宮去看看永貴人的父母家人,又或者替永貴人在宮外接辦些什麼。
這幾年永貴人的父親四格都已是七旬的老人家,就算還擔著總管內務府大臣的差事,尋常也不是再那麼輕易就能幫襯上女兒去。永貴人也開始漸漸培植和依賴自己位下的官女子和太監。
這個張德是得用的,替永貴人辦事也一向細心,永貴人非常信任他,這便也叫他漸漸生起了些驕傲之氣來。
不當值的時候兒,這張德也有機會打著永貴人的名頭出宮去,私下裡也是結交些權貴的。
因永貴人的品級還低,這張德倒是攀不上什麼太高的枝兒去,這便與一個宗室輔國公寧昇額有所結交了去。
寧昇額看的倒未必是永貴人,寧昇額在意的是永貴人的阿瑪四格,以及皇太後的面子。
張德經常在寧昇額府裡進出,便與寧昇額府裡豢養的道士,名叫康福生的結識上了。
張德自恃是宮裡的太監,一向在寧昇額府裡進出,也都被人家“張公公”長,“張公公”短地奉承著,故此張德越發自視甚高。
康複正不過是寧昇額的公爺府內蓄養的一名道士,張德自是以為這康複正見了他也該打躬作揖才是。卻沒想到康福正卻不將張德放在眼裡,好幾次甚至破口開罵。
張德由此懷恨在心,竟設下計謀,將康福正給謀害了。
永貴人落淚自辯,“張德是前年妾身晉位貴人之後,才到妾身宮裡當差的;在那之前,他都不是妾身的奴才,他是皇太後宮裡的奴才啊!”
婉兮斂眉,“別這樣說了。叫人聽起來像是你在埋怨皇太後似的。”
“明年就是皇太後的八十大壽,你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說皇太後任何的話,都會成為將來人家拿捏你的把柄去。”
永貴人咬住嘴唇,不敢繼續說了。只是一雙眼通紅著,如何肯馴服了去。
她脖子晃了晃,眼神中閃過一絲怨怒,抬眼極快地瞟了婉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