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的多,就越緊張,越緊張,心裡亂七八糟的事就越多,到最後賈嫻都有些恍惚了,似乎沒看到李福走開,那畫就拿了過來。
不是什麼名人字畫,也看不出來是誰手筆,但畫裡的景物卻是京城夜色。
看上去,人好像站在高處,俯瞰下來,在黃昏十分,恣意揮灑做的一幅畫。
畫功還是可以的,細膩而穩重。
但是那個角度,還有那種夜色裡的深沉色彩,讓人看好了心裡特別凝重,也有些壓抑,甚至會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賈嫻不敢妄加揣測,看完以後只得跟凌天成說:“皇上,這似乎是京中夜景,倒是別緻。”
凌天成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確實別緻。”
賈嫻無意見瞥到了那抹笑,背脊直升涼意。
剛才是她看錯了嗎?皇上的笑,冷幽幽的,比這畫裡的色彩還要凝重。
難道這畫根本不是什麼花錚海所呈,而是皇上畫的?
那他畫這個又是何意,為何又給自己看呢?
賈嫻這會兒根本沒心思再想賈明淵和邱靈茵的事,腦子裡千迴百轉全都是凌天成的一言一行。
整到最後也沒明白,且不敢在軒殿久留,生怕再生出別的事來,起身說夜深了,讓凌天成先休息。
別看她在外人面前撐的臉大,端的一副貴妃的樣子,其實自己內心還是很害怕的。
凌天成數次把她關入啟祥宮,好對外面說是皇上重視她,別的嬪妃也真的羨慕她,因為每次從啟祥宮裡出來,她都能得到新的賞賜。
就像這次,放她出來,就同時給予了掌管六宮之權。
但賈嫻心裡比誰都明白,啟祥宮裡的滋味並不好受,禁足的感覺也並不美好。
一併的,這些貴妃的恩賞和權勢,也沒有別人看著那麼奪目。
這些不過是凌天成為了朝中格局,做的調動而已,說白了,她能有今天都是父弟的功勞,而她自己到現在都沒凌天成同過房,更沒機會有個一男半女。
這種局面現在還能勉強撐撐,一旦未來賈府裡有變化,那她就跟之前的榮嬪沒什麼兩樣。
想起榮嬪,她就不寒而慄。
曾經她們兩個也並肩作戰過,雖然隔著一張肚皮,憑心而論,賈嫻覺得榮嬪聰明,美麗,也有才華,在後宮的嬪妃當中算得上不錯的人物了。
可末了呢?
她跪在辰熙殿外,從白天跪到深夜,又從深夜跪到黎明,跪到膝蓋破了,人暈了,被宮人們抬回來,隨意地往宮裡一扔,連個去照看的人都沒有。
她不甘心,醒來以後,還要去見凌天成,卻連腿都壞了,爬著到了宮門口,宮門卻早已從外面鎖上。
她摳到手指都爛了,最後活活把自己餓死在裡面。
到外面的宮人們發現,身上已經爬了無數的蟲蟻,曾經美好的面容成了一大塊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