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寧汶再不善內宅之事,也知道自己家裡這些年來,對這幾人的恩情,此時聽到這話,心裡跟被一把把刀刺著沒什麼兩樣。
他拿著刀四處追著這些人跑。
可他們跑的比他快,人又多,剛開始的驚慌過後,就是戲弄。
他們在院子裡溜他,看著他跑到筋疲力盡,然後當著他的面把他的父親殺了,又在他母親身上補了幾刀。
寧汶無力地癱軟在院子裡冰冷的地上,心在滴血,人像死了一樣。
寧家的下人早就跑了個精光,院子裡到處是血,四個勝利的人,把寧家能拿的東西蒐羅一空。
臨走之前,他們對寧汶做一番討論,大部分主張殺了,斬草除根是他們最基本的想法。
除此,寧汶還看到了他們的樣子,知道他們是自己的仇人,以當時的情形來看,他雖然殺不了他們,後面也必然會找他們報仇。
再不濟,他還能報官,而這幾個人都聽說寧家有當官的親戚,寧汶也有當官的朋友。
他們把刀都拿出來了,綵鳳又用了她那個搖擺不定的想法。
她也是恨寧汶的,但這種恨裡又摻雜著一些得不到的情愫。
不知是不是愛,也許不是,但對於女人來說,她曾經嫁給過他,但這個男人卻連正眼都沒瞧過自己,那本身就是一種侮辱。
她不想殺寧汶,她想征服他。
綵鳳覺得自己要姿色有姿色,要聰明有聰明,理應徵服得了任何男人,就像那個後來跟她苟且的男人一樣,追著她走才是。
當然這種話,她不能明說,像當初嫁給寧汶一樣,她也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順利地把寧汶保了下來,被他們帶到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寧汶躺在地上,目光看著牆上葉元裴掛在那裡的燈。
目光眯成了一條線,可就算是一條線也還是豁口的線。
他長久地念著那幾個字:“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嗯,像地獄一樣,不,比地獄還不如。”
葉元裴一動不動,他的手幾次捏成拳,後來就掐到了木板床上,幾乎把床板掐出一個坑來。
別說是寧汶,那四個人若現在在他面前,他都要拿刀劈死他們。
原來真是任何人做事的動機都是有前因的,那些善良的人,哪怕是一生中也遭遇過不幸,但終歸還是有人對其存有善意,感念了他。
而那些做惡的人,哪怕一生中大多時候都在幸福中,也總有一份惡意存在於內心,左右著他們的心智。
葉元裴現在很同情寧汶。
他本來是可以有一個好前途的,哪怕是真的什麼也沒有,至少了不會成為殺人犯。
可他現在什麼樣子呢?
他躺在那裡,四腳因為脫臼,軟軟地搭在身側,整個人像一癱爛泥。
被刀劃過的臉,縱橫交錯著無數的傷恨,眼淚,鼻涕,還有口水,抑或還有從崩開的傷口裡流淌出來的汁液,彙整合一處,又不勝壓力地順著臉上稍底的地方流下來。
他是那麼慘,那麼可恨。
可這一切卻又不能全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