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邦看著湊到眼前的劉阿七,連忙往邊上走了兩步,他剛給一個附近的大娘送了五十斤大米,順便出來買了兩個包子當午飯。
見陳興邦不搭理她,劉阿七也不尷尬,她繼續道:“興邦啊,你三叔雖然沒了,可是我還是你三嬸啊,你就算沒把我當長輩,我跟你說話,這樣晾著我不好吧?”
陳興邦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辭的,被劉阿七這樣一說,停下了腳步,抿了抿嘴道:“你別跟著我,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當初走的時候就不是我三嬸了。”
“話不能這麼說,興邦,我和你三叔還沒離婚呢。”陳興邦跟她說話了,劉阿七心裡就笑了,這事有門,她又道:“我也沒別的意思,我這麼多年沒見寒露了,就想問問你,寒露過得好不好?我這心裡每天都想著她啊……”一邊說,一邊就開始抹眼淚。
劉阿七這一哭,陳興邦渾身都不自在,像是看見什麼髒東西似的,揮了揮手道:“你哭什麼?寒露挺好的,已經嫁人了,你以後別再來了,老陳家沒人想看見你!”
“嫁人了?嫁的什麼人,京城人?姑爺家做什麼的?”劉阿七一聽陳寒露嫁人了,眼淚也不掉了,連忙問,她就說這妮子怎麼到京城來了,原來是嫁了個京城人,京城人可個個都有錢,她姑爺要是京城人,她以後的日子還用愁嗎?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啊?”陳興邦聽不下去了,皺眉道。
“寒露是我女兒怎麼和我沒關系?”劉阿七臉上帶笑道,一抬頭,正好看見陳興邦走遠了,連忙追了上去,小心翼翼道:“興邦,我這也是關心寒露,你看看,我現在的日子苦啊,昨天就是想寒露,摔了一跤,這臉都腫了,你就跟我多說說行不行?”
這臉上那麼大一個巴掌印,說是摔的,陳興邦又不是傻子,這一看就是男人打的,一想到劉阿七的那個姘、頭,他就替死去的三叔不值,這回是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了。
陳興邦一個男人走得快,沒一會兒就拉開了距離,劉阿七咬了咬牙,追了幾步,眼看著他進了一家店鋪,店鋪裡的店員都和他打招呼,看來是在這工作的。
這嫁進老陳家十幾年,劉阿七還不知道嗎?雖然是海源村的大戶,但是說到底是鄉下泥腿子,現在陳興邦都到京城工作了,這肯定是陳寒露老公安排的,能在城裡給安排工作的可不是普通人,劉阿七越想這心裡越癢癢,這間店面不會就是女婿的吧?能開這麼一家店,這手裡得是多有錢啊!
她心裡這麼現在,見路邊坐著兩位大媽在聊天,就湊了上去,“大娘,我問個事啊?那家店老闆是個什麼人,多大歲數啊?”說著她指了指福滿多超市。
“你問這個幹什麼?”這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突然上來問,大娘愣了一下,反問道。
劉阿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其實沒別的事情,我看那個進去的小夥子是老闆不?真是年輕有為,我孃家有個侄女,這不到了找物件的年紀……”
另一個大娘吐了一口瓜子皮,噗嗤一聲笑出來聲,“那你可搞錯了,那個小夥子人是不錯,但是可不是老闆……”她以為劉阿七說的是陳興邦。
劉阿七也是個能耐人,唱唸做打樣樣精通,她吃驚的捂住嘴巴道:“不是老闆,我看了幾天,這店不是他管著的嗎?”
兩位大娘也勾起來談興,一位道:“我就是住這的,我還能不知道嗎?這位同志,我看你還是別打那個主意了,這超市的老闆是個小姑娘,開張的時候我還見著了,可白淨漂亮了。”
“對對,我也看見了,那天我還去買麵粉了,她家的麵粉比供銷社還好吃。”另一個大娘一拍手道:“小老闆態度也好,笑起來可甜了,姓陳,叫什麼……”
“陳寒露?”劉阿七聽得認真,提醒道。
“對對對!”大娘忙點頭道:“你認識啊?認識還問我們幹什麼?”
劉阿七心裡叫著那是我女兒,嘴上卻道:“不認識,我就經過的時候聽了一耳朵,沒想到這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啊。”
打聽到福滿多超市的老闆就是陳寒露,劉阿七嘴角的笑意那是止都止不住,她不由自主的理了理頭發,站在街對面看著人來人往的超市,心裡已經想象自己是老闆娘她媽了,那日子,不就天天坐著收收錢的事嘛。
劉阿七本來現在就想進福滿多超市宣佈自己的身份,可是看著忙裡忙外的陳興邦,心裡到底有些發憷,就天天過來躲在暗處等著,終於讓她等著了機會。
陳興邦去京郊拉貨去了,他從小跟著陳大強種地,在農活上可比陳寒露強多了,這瓜果蔬菜的,哪個季節産什麼他心裡都有一個譜,這臨近十一月了,他得去京郊一趟,重新選幾個供貨商。
陳興邦一走,超市裡就只剩下三個店員了,劉阿七心裡一喜,這機會好啊,等她到店裡把自己的老闆娘她媽的名聲坐實了,陳寒露要面子,店裡那麼多客人,總不能把她趕出去吧,就算陳寒露不認,自己就在大門口哭,到時候她有理也說不清了,這不認也得認了。
劉阿七理了理衣服,不由自主的挺胸收腹,高抬著下巴轉身就進了福滿多超市,這一推開玻璃的大門,離得最近的店員常向英就笑著道:“歡迎光臨,請問你要買點什麼?”
劉阿七瞥了她一眼,冷哼道:“我就是來視察視察,你們不用管我,我可不是客人。”一邊說還一邊慢慢悠悠往裡邊走,她聽以前的革委會領導都是這麼說的。
常向英看了一眼店長徐蓉,徐蓉放下手中的東西,朝她點了點頭,走到劉阿七身邊,露出標準的笑容道:“這位大姐,我們福滿多超市東西質量可以說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你要買點什麼?需要我幫你找嗎?”
“都說了我是來視察的,你這人怎麼當售貨員的,老是跟著我煩不煩,我想要店裡什麼東西,根本不需要花錢,只要我說一聲,你們老闆就得給我送來。”劉阿七想象中闊太太該怎麼說話,看著徐蓉被說了兩句不敢吱聲,心裡得意極了。
徐蓉一愣,一時間不敢說話了,她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大姐,這大姐和陳老闆是什麼關系?難不成是親戚嗎?這就算是親戚,也沒說話這麼橫的啊。
劉阿七嘴上說著,手上更加沒顧及,掀開玻璃的糖罐子,從裡面抓了一把糖就想撕開包裝吃。
徐蓉連忙阻止,賠笑道:“這位大姐啊,這糖是稱斤購買,沒付錢之前不能試吃。”
劉阿七一聽,眉毛一擰道:“你算什麼東西,敢管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別說我吃兩塊糖,我就是把糖罐子都抱走,也沒人敢說什麼!”
戴倩倩年紀最小,也是個脾氣暴的,一聽這話忍不下去了,“這位大媽,我就問問你到底是誰?你說出來,也給我們聽聽,就是老闆她親哥哥都沒這樣的。”
“老闆親哥哥?他算什麼。”劉阿七臉上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你怎麼說話的?開門做生意的,脾氣這麼大,小心我叫你老闆開了你!”她手一揮,覺得心裡暢快極了,這出來這麼多年,都是她看別人臉色,沒想到也有一天別人看她的臉色。
劉阿七覺得自己都飄飄然了,她手指指了指徐蓉道:“把賬本拿出來我看看,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做假賬,偷拿錢!”
徐蓉本來是個脾氣好的,這開門做生意的,什麼奇葩的客人沒遇到過,可是一聽這話心裡不樂意了,這什麼意思,這是懷疑她偷錢啊,這簡直是對人格的侮辱!
她不由的沉下臉,硬邦邦的道:“不好意思,本店的賬本只能給老闆看,你要是再這樣鬧下去,我只能出去報警了,前面五百米就是公安局。”
“你敢叫公安局抓我?”這話可戳了劉阿七的肺管子,“我是陳寒露她媽,我看看賬本怎麼了,別說賬本,你把今天收的錢拿出來,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