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濁練成“紅雨劍”,都多虧菊清在後指點桃舞。如今菊清親自教劍,許清濁更似如魚得水,進境極快。只是菊清易倦,每教上一兩招,就得坐在園中的青石上,休息半晌。
許清濁畫過菊花,也會吟誦不少詠菊的名句,有了這些為根基,慢慢領悟了“清而隱”的要訣,知道這是一門捨棄了進攻,專門破敵招數的劍法,克敵雖有奇效,但要想制勝,除非是對方自慚形穢,投降認輸。
菊清等他劍法練得差不多時,又以其餘劍法相攻,看他能否破解。許清濁久而久之,發覺只要心懷不爭,極易化解菊清的攻勢。可稍稍執著起勝負,立馬就給殺得措手不及,屢試不爽。
許清濁心服口服,暗想:“我之前還不信有這麼玄乎的事,不料親自試了才曉得厲害。‘意在劍先’這四個字果真是至理名言,是劍意領著招式在動,劍意一錯,招式就似是而非了。”
十幾日下來,菊清費心教他劍法,再很少讀書寫字,許清濁內疚不已,歉然道:“我總來尋姊姊學劍,打擾了你的清靜。”菊清並不在意,笑道:“雖少清靜,但教你練劍,卻比看書吟詩有趣。”
許清濁將“秋霜劍”練熟後,菊清道:“你再與我比試時,就使別的劍法,我以‘傲霜劍’同你拆解。‘傲霜劍’並非不能擊破,你若能以‘十二芳華’其餘劍法勝之,那麼兩者或都能更上一層樓。”
許清濁自以為已學成出師,準備去向桃舞報喜,但聽她這麼說,又覺十分有理。是以同桃舞謊稱劍法沒練成,不管桃舞怎麼氣惱抱怨,每日仍按時到往淡菊軒,與菊清切磋劍藝。
兩人似師徒,又似朋友,交起手來,既論高下,也多交流心得。許清濁自然大有所獲,然而他每次一來,菊清心情就甚好,彷彿孤獨的孩童,多了一個可親的玩伴。
許清濁陪她擊劍為樂,並不在乎輸贏,不過以他的武功,想攻破菊清的“傲霜劍”,可謂難於登天。即便菊清劍上所附的“藏花勁”僅與他相當,他在招數上也討不到半點便宜,處處受制,久積下來,到底有些憋屈。
這一日,他鐵了心要勝菊清一招半式,聚起十二分精神,將所學的劍法盡數使出,“紅雨”、“幽風”、“傲霜”自然得心應手,其餘三劍也尚熟練,但每一劍都是還沒使完,就給菊清輕輕化解。
菊清瞧他黔驢技窮,笑道:“小少爺還有法子麼?咱們罷手如何?”許清濁道:“不,容我再想想!”秋霜劍斜立在胸,閉目沉思,忽地想起有一夜闖進牡丹園,撞見花如何兇戾如魔,所用的劍招更是可怖。
現今已隔數月,許清濁懼意早除,忍不住想:“都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要破‘傲霜劍’,未必非得‘十二芳華’。我依樣畫葫蘆,使那一招看看!”念頭打定,左手扶住右臂,寶劍筆直刺去。
菊清拿長劍稍稍一撥,彈開了秋霜劍,笑道:“這是什麼怪招?”許清濁心下慚愧:“哎喲,我光模仿劍招,卻忘了使內力。”默運“藏花勁”,又用這招刺出一劍。
菊清咦了一聲,長劍往上疾挑,將秋霜劍彈起數寸。許清濁劍上勁力大亂,腳下不穩,噔噔噔退後幾步。菊清奇道:“這一招似有深意,只是內勁用的不對,你……”
話音未落,恍覺黑雲壓頂,驀地抬眼一瞧,卻見許清濁一臉猙獰,秋霜劍迅如冷電,朝自己胸口刺來。菊清待要出口詢問,猛聽許清濁吼道:“殺!”他這麼一喊,眼珠子幾乎擠破眼眶,抑且呲牙咧嘴,神情兇狂。
菊清體質本弱,望見他這模樣,驟遭驚嚇,腦子一嗡,眼前全黑,竟失去了神智。她長劍脫手而落,嬌軀搖搖欲倒,恰在此刻,許清濁忽然驚醒,急想停住劍勢,然而力道盡出,無法收回。
許清濁咬緊牙關,拼命握緊劍柄,往旁邊一甩,秋霜劍劍鋒稍偏,刺中菊清肩頭,白衣碎開,血水濺流。他驚魂未定,遍身難受,仰天長嘯了一聲,才驅散了少許苦悶,繼而心臟在胸腔內狂跳。
許清濁又是茫然,又是害怕,忙蹲下身子,抱起菊清,只見她雙目緊閉,面色蒼白,表情更是痛苦。忽地瞟向自己握劍的右手,心中喊道:“都、都是這一招害的,我、我……”手掌不住顫抖,秋霜劍沒拿住,也掉在了地上。
原來他以“藏花勁”運使這招,給菊清輕易破解後,肩胯肘足等處一震,忽然腦中閃過靈光,聚起全身的“陰符勁”,又將這一招發出,陡然間殺意滿盈,如同妖魔附體,不自覺就想將菊清狠狠刺死。
好在他內勁不夠雄厚,一使出全力,身體彷彿虛脫。腦袋一涼,倒清醒了幾分,終於在危急關頭移開利刃。若非如此,他就要闖下無可挽回的大禍。
忽聽腳步聲急,兩道身影闖進菊園,卻是蘭韻正在左近,聽到嘯聲,同身邊的丫鬟一起,匆匆趕了過來。她見了這幅光景,從許清濁手中接過菊清,驚道:“這、這是怎麼了?”轉頭喚丫鬟道:“速去請小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那丫鬟一臉驚慌,領命而去。只過了片刻,花如何趕到淡菊軒,走近替菊清搭了搭脈,沉聲道:“給人嚇暈的。”餘光一掃,看見秋霜劍刃鋒染紅,怒從心起,反手打了許清濁一個耳光,喝道:“是你乾的好事?”
許清濁半張臉高高腫起,知覺全無,眼淚唰唰直下,跪倒在地,哽咽不語。花如何目露冷光,抬起秋霜劍,寒聲道:“早知你要害人,我還會留下你這禍胎?”
她狂怒之際,瞄準許清濁右臂,揮劍欲砍。蘭韻大驚,抱住花如何的腰,喊道:“小姐,不可!”花如何一怔,又聽蘭韻道:“小姐,小少爺定不是故意為之。”
花如何怒意稍平,扔下寶劍,冷哼道:“他若是故意的,我豈止要斬他一手?”轉向許清濁,怒道:“滾出去!”許清濁不發一語,低著頭爬出兩步,這才起身抹淚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