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聽到老師搬出書院名號,紛紛胸有成竹,等著這不知禮數的護衛乖乖賠禮道歉。
“百丈?”護衛愣了一下,問身邊同伴,“百丈書院是哪裡的?”
“我也不知道,比得上咱們清北嗎?”
“那指定比不上啊!”
於是兩人一齊轉過臉,“閑雜人等不能進,再不走別怪我們不客氣!”
好好好,真是好,他們屈高就下來瞧瞧這勞什子清北書院,進不了門不說,還被兩個護衛驅趕,簡直是奇恥大辱!
“你們這清北書院好大的口氣,你不過一個看門的,竟對我們口出狂言,叫能管事的出來說話!”
護衛也沒見過這樣的人,但他們的職責是把守好門口,不隨便放人進去,兩邊一時相爭不下。
他們雖然都佩刀,但上頭規定不能隨意傷害手無寸鐵之人,正巧看到有老師出來,他們似找到救星,立時將人叫住。
“就是他們,說是什麼百丈書院的。”護衛撓頭。
被叫住的正是高容,近日借趙金山打通了條商線,胥樂生和朗新月都跟著去了膠州,平攤下他在書院要做的事務就更多,和剩下幾位師兄弟每日有大半時間要留在書院。
他打量幾人一眼,身上有股熟悉的矜傲氣息。
他眼眸一轉。
還真不是騙子。
“幾位有何貴幹。”高容還算禮貌。
總算來了識貨的,學生們挑釁地沖護衛笑。
譚萍出面,將來意又說一遍,高容神情凝滯片刻。
“不歡迎嗎?”
高容笑了,一雙薄唇掀出些涼意。
“我們書院還沒來過這樣的客人。”他轉頭對護衛低聲道:“按照訪客登記就行。”
“沒想到這清北書院比官邸公府還要難進。”學生都不是尋常人家出身,鮮少有被這麼下臉面的時候,見為他們引路的高容衣飾普通,忍不住怨憤。
高容淡淡道:“我們書院就是規矩多,幾位想走我也不攔。”
譚萍:“好了,也是我們有不妥,沒有提前遞上拜帖。”
來都來了,就這麼走豈不是白受委屈。
方才出聲的人抿了抿嘴,也只能將怨氣嚥下,只在心裡罵了聲小家子氣。
初進門只見棵巨大的古木立於天井,蔭蔽一方天地。
再進一門,視線陡然開闊。
他們還沒來得及四下去看,就有一隊裁了衣袖下擺,露著胳膊小腿的的男女從他們面前跑過,領頭的比其他人看上去都要健壯,別著一隻紅袖章,見到高容時停下打了聲招呼。
不是一個兩個,是所有人都這麼穿,胸口還縫了塊相同的圖紋。
“這這這,這穿的是什麼東西?成何體統!”
高容瞥他們一眼,“我們書院學子專有的院服,夏季款。”
最開始院服的推行也並不是一氣呵成,所有人都對這大膽設計的衣服有所抵觸,但書院大多數小孩跟個小雞仔似的,自從體育成績也計入總成績,到了夏日晨跑晚跑暈倒中暑的不知多少,院內就定下規定,勒令必須換上輕薄透氣的院服。
再有不習慣的,免費發的衣服,質量還好,和從前一家人換著穿一條褲子相比,已經好得很了。
至於書院外如何穿著,任憑君便。
但這對譚萍幾人來說無疑是種視覺沖擊,見周圍人都司空見慣,他們強壓下心中驚濤駭浪。
天上綴著燦燦的日頭,地下跑圈的人小臂曬成了小麥色。雖然也是一眼可見的庶民,但不是他們平日見的,隔老遠就要把腰彎進地裡的那種。他們個個臉上都是土地才能催生出的野蠻勁,看上去有使不完的力氣。
人分九品,門第家世第一,相貌才情第二。按此評判,這書院裡的人,都不入流。
而末流的人,就是花心力教化也是白費工夫——
這都是不必明說,眾所周知的道理。
他們百丈書院的清學先生哪個不是知天命的大家,哪裡像這小破書院,沒有祭祀師祠,也不見先人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