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鬢間的流蘇釵微微晃動，如嬌花初綻一般燦漫微笑，遙遙的朝他伸出一雙白皙嬌嫩的小手。

景誠眼神一晃，似伸出手，她就如破碎夢境一般消散。他的臉上驟然冷硬的沉了下來。

他的臉上被變化，莫漓盡收眼底，一眼看破，卻不點明，“這天下，只要有所可替代彌補之物，我亦可以清淡放下。”

這般言論，景誠也表示贊同，他並非無能無德之輩，莫漓相信只要他想，這天下早已是他囊中之物，只是有些人偏偏不在意這些，他們心中自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有其本心，不容玷汙涉足。

“放眼蒼茫，能取得心中所好，於我便已足矣。”景誠臉上和淡，一顆心不大，只能剛好容下心中摯愛之物而已，便在放不下其他旁雜。

在這一點上，莫漓認為他與景誠倒有幾分相似之處，臉上浮現出贊同之色，滿意的點了點頭。只是他們卻又註定不同，莫漓悄然的攥緊了拳頭，他對莫弘的恨意，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輕易緩解消融，那是滔天的火焰纏繞叫囂的爭鬥。

莫漓緩緩的松開了彎曲合攏的手，臉上的淩厲漸漸隱退，眼光中凝著景誠，有意無意的提起，“世人都以為得到了這天上，便有了數不盡的榮華富貴，佳麗三千。卻不知，這些許終究不敵些許溫情。”說著，莫漓輕緩落子，少了幾分淩厲。

“不過是浮外之物，可有可無，得之未必錦上添花，何必執著？”景誠輕言淺笑，不以為意。

“以三千佳麗換取一個陸小小如何？”莫漓悠然提起，那副神情就像是偶穿花間輕採。他這一覺卻像是突然間將兩人劃清界限，舉著長劍猛地刺入景誠心口一般。

莫漓的臉上掛起了笑意，卻毫無嘲諷之意，倒似在認真的鑽研思考。一時間，就像是求知不得的盲徒。

“世間萬物不敵我心中所好，”景誠似在喃喃低語，“我心中唯她一人，萬千顏色早已失去風華，並不執著於此。”

“美人如玉如何？終究比不過她一份笑顏，”景誠心中泛起層層苦澀，密密落寞迅速滋長起來。

聽他這般言語，莫漓亦憶起了心中的那片柔軟，他眼中柔情碎瀉，表情溫緩下來，這般交談下來，倒覺與景誠很是相似。

莫漓覺得自己渾濁汙心被景誠和風化雨一般滌蕩得幹淨。那密密麻麻叫囂扭扯的慾望也漸漸消退。

棋局勝敗已不重要，兩人惺惺相惜聊談起來。先前的介隔完全消融，只似相見恨晚的悵惘。

隨著交談更甚，莫漓對景誠愈發看重，就像是好不容易尋覓到終身知己，此身怕是難以再獲這般坦誠。

莫漓看著景誠，眉眼間帶著幾分謙和，完全褪去先前的懶散模樣，他目光灼熱的望著景誠。心中的缺口卻愈撕愈大，心念一轉，他就想起了景誠是莫弘的人。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也是兩人不可逾越的鴻溝。

可莫漓卻又不得不慶幸，若他不是莫弘的人，他們並無機會如此詳談。

嘴角淺淺勾起自嘲一笑，他一向是把莫誠放在了需要緊盯防備的地方。未曾想，有一天還能和他這般推心置腹。

無奈的搖了搖頭，莫漓的心矛盾起來，一方面他不得不對景誠懷有戒備，一方面對他的肯定和賞識又是那麼濃烈。

“在我看來……”景誠猶如甚上的輕煙，臉上自信從容的談起自己的抱負理想。聽此，莫漓無不表示贊同，他開始悠然作想，要是能把景誠說服讓他留在身邊，將大有裨益。但又不免擔憂，莫漓認為，景誠始終不是池中之物，從他的談吐之中，他的才智謀略遠在自己之上。

思來想去，一番斟酌，莫漓仍想爭取一番，“若是我如你所願，你可願意為我所用？”

景誠臉色驟然冷卻，全無言說時的熱，清澈的眼眸靜靜的凝視著莫漓。

莫漓不死心，繼續往下說，“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幫你實現。包括……陸小小。”

看著他的雄才謀略，莫漓不會不想沾染，他必須為自己所用，若是求而不得，為了大業，便只能毀了他。

他心中很是清楚，眼下只要能夠擁有景誠，自己就能不一兵一卒長驅直入得到江陵城。同時，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能給莫弘造成很大的傷害。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就是想要看著莫弘身邊的人一個個棄他而去，讓他嘗盡眾叛親離，孤苦無助的滋味。他要給莫弘帶來前所未有的噩夢，讓他永陷與黑暗塵土之中。

景城沒有回複，對莫漓的說法，仿似完全沒有聽到一般，他只是拿起棋子，自然讓其安放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