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幽深夜色,景誠的漆黑眼眸在暗色中閃耀出澤光,嘴角輕抿,心中大約有了主意。
翌日,景誠孤身一人來到了莫漓所在的軍營之中,他身姿沉穩,容眸淡漠,仿似出入無人之境。
見他一人來到,眾位士兵只疑有詐,將他團團圍住,卻又被他身上那種凜然冰寒的氣息逼退,只是空空的舉著短槍長矛步步後退。
早有人前去向莫漓稟報,莫漓似乎也不意外,緩步從容前來。
景誠長身而立,清沉的面目似鍍上了寒霜,即便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先拋開對陸小小的感情,卻也不免怒氣流瀉。
莫漓倒是嘴角輕佻勾起,似在看出一處極具觀賞性的鬧劇,散漫與其對視。
兩人眼神拉鋸許久,士兵更是提起了心眼,就等著莫漓一聲令下降景誠抓獲。不料莫漓卻是悠悠扯開一笑,“既然來了,竟隨我來吧。”
景誠不卑不亢,淡漠上前,跟隨著莫漓的腳步,來到了他的營帳。
莫漓指了指桌上的棋盤,慵懶的坐下,狹長的眼睛微眯,好整以暇的睨著景誠。
整了整衣服,景誠有條不紊的坐下,也不做聲,就靜靜的看著莫漓。
過了一會兒,莫漓佯裝無奈的嘆了嘆氣,左右是好不過眼前這個人,托起了腮,撐著在桌子上,指尖在棋盤上輕點,“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說著,手指挑動棋子,在手中把玩,像是思索了一番,才將棋子穩穩落下。
景誠隨後拿起棋子,心中頓時像被啃咬了一番扯動,腦中開始浮現去那張熟悉牽掛的笑臉。
他極力的壓抑下翻湧的情緒,臉上密佈隱忍,剋制收斂起自己的感情,讓自己保持理智清醒,與莫漓對弈。
兩人開始投入指尖上的纏鬥,卻是不相上下,一番痴纏。
這一回輪到了莫漓落子,他卻連棋子都不觸碰一下,眼睛倒是灼灼的凝望這景誠。從看見景誠時開始他就不發一語。這樣幹巴巴的下棋不可不是他的原意。
莫漓收斂起自己臉上的輕浮的笑意,口氣卻有些漫不經心,“說點什麼吧?不然,我真以為你是來陪我下棋來了。”
景誠臉色未變,指尖撫上了棋子,又將掌心收攏,讓棋子的寒涼褪去自己掌心的溫熱,“這不是你的意思嗎?”
聞聲,莫漓朗聲大笑,頗為贊賞的拍起了手。他原以為自己還能掌握景誠的情緒,揣摩他的心思,不料,這次他就像是平靜無波的深幽古井,讓他絲毫看不出端倪來。
但莫漓也不急躁,如鷹眼眸卻是沒有從景誠身上離開半分,極好的掩飾起自己的不解與擔憂。
他不懂,景誠為何能這般淡然,那副神情就似春風吹拂一般暢快爽朗,毫無憂色,似將全副身心都投注在了棋之上。
景誠這樣,不得不讓他戒備起來,他孤身前來,又這般沉重,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慮。但面上莫漓自然不會顯露出來,“聊聊吧。”
莫漓拉長了聲音,補充說道:“算是為我們的棋局助助興。”
這句話,終於是使景誠有些波動,他微微皺起眉,不解莫漓何意,臉上帶著點刻板僵硬,”“說些什麼?”
“那就來說說這江山社稷,”最後四字,莫漓咬字極重,他挑了挑眉,眼中及富玩味的凝著景誠。
說完,莫漓先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在我看來,什麼一統天下,錦繡山河,其實也只是過眼雲煙之事。只是有時候,多了些意味,才使得這其中不同,讓人迫切想要攀及而已。”
莫漓拿起棋子落在棋盤上,又繼續說道:“這江山社稷就似那可有可無之物,但是可以不強求。但若是這件物甚落在了憎惡之人手中,就尤其紮眼。就像紮在心中的浮刺,叫人憋悶的慌。”
這般說道,倒不是莫漓向景誠敞開心扉,而是想借機試探景誠,既然一時半會摸不透他的想法,那他就主動出擊,好生撩撥一下。
景誠舉子反擊,緩言出聲,“這天下就是這棋局,轉手為天,覆上為雲。沒有什麼長久,得也好,失也罷,除去無辜牽連的人,但是沒有什麼所謂。”
“於我,不過……”景誠的眼中流出一絲溫情,像是隔著時空的界限,遙遙的看到了陸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