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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

沒錯,我就是她。

照相館的老闆把照片交給了我。他的桌上有好幾包照片,而我們家的就在我看到的位置。在玻璃桌面的右側,一如剛才看到的。

客廳裡,他們二人聊天的嗓音和暖黃的燈光混在一起。

“我早年在法國生活過,還是喜歡那個地方的。不知道在你看來,法國這麼快就失敗的原因是什麼?”父親沉聲問。

“簡單嘲笑法國人軟弱應該不是您想聽的答案。”阿爾伯特想了好一會,“首先,法國的戰爭理念還停留在上一次戰爭的方式。這一點也與我們發達的工業和長期的戰爭準備有關;然後他們和英國人的矛盾使他們不願意再當棋盤,所以幹脆放棄;而且他們的教育也有一些問題……”

我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阿爾伯特看著我之前坐過的沙發,這是請我過去的意思。

“啊,你們聊。國家大事,我也不太懂。”我開啟放在鋼琴上的一本書,把照片隨便夾在裡面,轉去找咖啡。

端著咖啡回來,他們的話題變了。

“那時候,通常裝甲師都在最前面,每天不眠不休地前進,什麼也顧不上。隆美爾將軍真的是太能趕了。”阿爾伯特接過咖啡,眼睛向我道謝,“有計程車兵說,還沒休息幾分鐘,將軍乘小飛機從頭:‘繼續前進,否則我就下來。’”

父親聽得大笑。我也坐了下來。

“有時先頭部隊跑得太靠前,後勤補給就跟不上。不是不想跟,是根本找不到,指揮部的地圖上壓根沒有定位。”

“說起地圖,還有一件趣事。攻下巴黎以後,有一天我和舅舅去巡訪營地,看到營地指揮部掛了兩張巴黎地圖,上面分別插滿了藍色和紅色的圖釘,他就問:‘這是什麼地圖?怎麼看不出作戰目的?’那些軍官全都一臉尷尬,最後才說,藍色是有好吃的地方,紅色是好玩的地方。所以這幫人是給吃喝玩樂的地方做了標記。他們以為舅舅會發脾氣,沒想到他仔細研究了地圖,指著第二張說:‘紅色的還沒滿!’”

“看來,倫德施泰特元帥對下屬很寬容。”父親笑道。

啊對,阿爾伯特的舅舅是一位傳統的普魯士貴族軍人,第三帝國很有名望的一位陸軍元帥。

更多的回憶呼之欲出,但阿爾伯特目光掃過來,似乎想確認我對他講的事情有沒有興趣。

“紅色好玩的地方,是什麼?”我問。

阿爾伯特頓時語塞,父親咳嗽了一聲。

他們的反應讓我回過味來,估計是有法國女人的地方。打仗嘛,這些事還能少得了?話題過於尷尬,我找藉口走開了。

阿爾伯特要走了,我們沿著街道走了一會,維也納運河就在不遠處。夏天晚上的空氣中,彌漫著不知名的花香,被河上襲來的風吹得一陣濃、一陣淡。

阿爾伯特停了下來,很誠懇地說:“我不知道您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間對我這麼客氣。剛才我沒來得及解釋,我……沒有去那些紅色的地方。我去看了當地的一些古建築,還有教堂,有些圖書館燒毀了,我覺得十分可惜……”

我突然客氣?這從何說起?

我已經很親切了,因為西貝爾不知為何對他懷著一種抵觸,每每我都要克服這種無名情緒,才能對他微笑。

那天他在計程車輛裡變了臉色的回憶浮出來。我明白了,因為我對他用“您”了。德語裡這是不太熟的人之間的敬稱。但我卻覺得很自然,也許自從我不再是西貝爾,心中對他沒那麼親近了。

親近?

難道我感受錯了,無名的情緒不是抵觸,而是……另一種親近?

那一片呼之欲出的記憶又出現了。像一張朦朧的油畫,在水中蕩漾,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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