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在旁邊看一本軍事書,這時也抬起頭看著我,饒有興趣地看著我的第一幅畫,“不錯,”他說。
既然得到兩位大人物的認可,我就繼續了。
希爾德的房子是在一條街道的右邊,我給房子塗了顏色。這時又感覺左邊應該是一條河,就加了一條彎曲的河。
遠處還應該有一座橋,我又畫了橋。
路上我畫了兩個沒有五官細節的行人,一個女人帶著孩子。
河邊坐著另一個人,裹著破衣服反正我的水平也只能畫出破衣服),望著河水。
希爾德的雪原與小屋逐漸成形,她放下畫筆,自己說著,“還有些細節要等幹一幹再說。”
她看看我的畫,“這幅畫似乎是有情節的。”
阿爾伯特也走過來,盯著畫上街道裡的兩個人好一會,“怎麼感覺這像維也納,就是我們小時候那個年代,”他說,“我母親以前就有類似這種白色帽子,帶著黑邊。”
“不要過度解讀,我隨便畫的。”我笑著說,而希爾德則伸長胳膊,用畫筆在我畫上“加工”了幾筆,帶孩子的女人衣裙明朗了,房子也有了立體感。
中午過後,一個女僕過來悄悄跟我說:“廚師正在做燻豬蹄,您要不要去看看?”
我一路跟她走,似乎聽到管家在一邊嘆息:“這在以前,體麵人家的姑娘,是不會去廚房的……”
女僕偷看我一眼,我悄悄做個鬼臉,“燻豬蹄比體面更重要。”女僕捂著嘴吃吃笑著。
到下午,科雷格回來了,那時阿爾伯特和我在外面,管家幫我們把四條長毛牧羊犬放了出來。
“獵犬可能有些兇,我們家男爵夫人和孩子們都喜歡這幾條牧羊犬。就是有點太活潑了。”管家說。
果然,它們飛快地在雪地裡奔跑,留下一串串腳印。有一隻似乎特別喜歡我,不停往我身上撲,爪子搭我腿上。給我褲子上按了不少泥爪印。
阿爾伯特拿起一根樹枝遠遠丟走,那隻狗興奮地去撿。
“科雷格,你的狗真得好好訓練。為什麼不養我們德國品種狗,聽話得多。”
“德國狗,就是太聽話了。主人欺騙它,它也義無反顧地服從。”科雷格似乎話外有話地說。
阿爾伯特沒有回答。
科雷格看著幾條狗跑遠跑近,“我今天,見到了元首。”
“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他語氣低落,“今天有幾個孩子給元首送禮物,還有些青年團的成員,小姑娘們,大家圍著他,真心祝福他新年快樂。給他送自己精心製作的手工、餅幹、刺繡。他在人前還是一副笑臉,可是人一走,有些禮物他看也不看就丟進了倉庫。還問我們,讓我們想要什麼就拿走。我當然沒拿。
“阿爾伯特,你還記得,我們34年在體育宮聽元首的演講嗎?”
“記得,那時候是我到柏林的第4年,你是我們的軍事老師。”
“沒錯,那時候每個人都崇拜他。那時候的他,多麼鼓舞人心。他鼓勵德國人團結振作,要讓每個德國人過上好生活,要壯大我們的國家。他自己又那麼簡樸、和藹。他接見青年團成員,對待每一個人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可是現在……”
“在送禮物的人眼中,元首還是以前的元首。”阿爾伯特說,“只是你現在走近了,看到了更多。”
科雷格長嘆一聲,目光十分迷茫。阿爾伯特走過去,一條胳膊搭上他的肩膀。
我追著其中一隻狗走到著,它把叼回來的樹枝送到我手裡。我蹲在地上,撫摸狗狗的頭和背。它咖啡色和白色的長毛,在風裡飄動。
十幾米以外,阿爾伯特和科雷格一起眺望著遠方的雪,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