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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深淵

當然,下次我還會來的。我心裡想。

我抬頭去看他的面容,毫不意外,一片耀眼的光。我看不清。這光照得我幾乎清醒,知道自己在做夢了。

這種清醒使夢境松動,教室還在,那些人都消失了。

我撫摸著桌子上刻劃的痕跡,窗外不再是陽光明媚的午後,天陰沉起來,下雪了。

一群孩子在外面行進,從雪原裡,從不知哪裡出現的。

各色的眼睛彷彿彩色的小水晶球,他們看到了我。

我醒來了,感覺很熱。整個人在他懷裡,阿爾伯特像火爐一樣發出熱量。再抬一點頭,是一雙同樣熾熱的眼睛。

“你醒了好一會了嗎?”我問。

“不,只是剛剛。你做夢了?”

“嗯。”

“看起來是好夢,你在夢裡彎著嘴角笑。”

“我夢到在一個教室上課,但沒聽清講什麼。”

他嗯了一聲,聽著。

“後來教室裡沒人了。卻來了些孩子,大概十幾個?我也沒數。”我說。

這次沒有聽到他的回應,我繼續說:“大的十歲?小的三五歲。在教室裡追逐打鬧。我開始想趕走他們,叫他們安靜。後來看他們玩得開心,更何況也沒有別人,就讓他們玩。想著外面太冷。玩了一會,他們跑了出去,有些從門,有些從窗戶。”

說完了,還沒有回應。他臉上的表情又凝重起來,身體也變得緊繃。

“他們,去哪了?”他吸深了一口氣,很小心地問,好像害怕問到可怕的事。

“就到了外面,不見了。後來外面不下雪了,天氣好起來。”

“他們,玩得很開心?”

“還不錯,這很重要嗎?”

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見他還呆在那。我也靠在床頭,陪他一起坐著。他像雕塑一樣,雙眼凝視黑夜。也許,他真的想到了一些重要的事。

“東線,是真正的地獄。”沉默良久以後,他開口說,“相比起來,西線的戰爭,就像一場演習。”

又停了好半天,在寂靜帶來的負壓裡,一些事慢慢被說了出來。

“一開始,國防軍的勝利一場接著一場。但俘虜就多了起來。第一次命令下來,讓我們處決所有政諉和沋太俘虜的時候,我們驚呆了。司令在我們催促下找元帥,舅舅親自打電話請示元首,認為這違背了曰內瓦公約。但第二道命令下來,是同樣的。第三次,依然如此。

“於是,蘇維埃政諉、猶汰人,所有的。有時是整個村子。有時不是猶汰人,但村子不能留給敵人,也只能離開時一把火燒掉。那些村民當初還給我們吃的。

“我們繼續抗議。抗議有效果了。他們派來了黨衛軍ss特別行動隊,跟在國防軍後面做這些事。我們明明知道他們幹什麼,但是沒有辦法。

“有一次,我們發現十幾個猶汰孩子。”他慢慢地說。

“他們的父母已經都死了。發現他們的時候,是在一個大屋子裡,不知道餓了幾天,滿地都是糞便,他們身上也是。我告訴了科雷格。科雷格找了隨軍牧師照顧他們,親自帶著報告去找總參謀部。可是特別行動隊的人來了,他們說,已經請示了元首和希拇萊。答複很明確。

“我無能為力,只好對他們說,其中有幾個有雅利安特徵的孩子。他們認為有道理,於是找出其中三個金發的孩子,留了下來。其它的,只、能、處、屍。”

他說最後幾個字時十分艱難,好像嚼著一把鋼針。

“科雷格奔波了兩天兩夜,回來時,孩子們已經死了。”

“他要是早回來,結果會不會改變?”